如果候鸟已不在

八省联考前夕，许南桥突发高烧，错过考试。
可查分那天，她却发现自己的名字，出现在了排名榜上。
而向来稳居年级第一的妹妹许月梨，却破天荒考了零分。
此刻，许南桥盯着屏幕上的排名，拨通了教务处的电话，不可置信道：
“老师，请问成绩是不是登错了？我联考那天生病缺考，怎么会有排名？”
电话那头的老师顿了顿，紧接着，响起点击查询的声音。
过了几秒，笃定的语气传来：
“系统核对过三次，绝对没弄错。同学，是不是你记错了？”
许南桥闻言，愣住了。
老师大概是感觉到她的不安，挂断电话后，又把内部系统的成绩截图发了过来。
许南桥颤抖地点开图片。
考试分数清晰地跟在她的名字后面，就连选择题的得分，都标得明明白白。
刹那间，她只觉得大脑“嗡”的一声炸开，头皮开始发麻。
过往种种不对劲，猛地钻进脑海。
小学舞蹈比赛，她练舞练到膝盖青紫，许月梨在家里睡觉，
可比赛那天，许月梨却轻松夺得第一，而她连决赛资格都没摸到。
初中钢琴比赛，她练琴练到手指流血，许月梨在约人逛街喝奶茶，
可比赛那天，许月梨却稳稳夺下金杯，而她连初赛的门槛都没跨过。
高中奥数比赛，她刷题刷到差点猝死，许月梨在逃课追剧，
可出成绩那天，许月梨却被媒体称赞“数学天才”，而她考了零分，成了老师口中“努力也没用”的反面教材。
想到这里，许南桥心脏狂跳，一个念头蹦出。
难道，她和许月梨换气运了！？
想到这里，她脚步不受控制地往许月梨的房间走，想要问个清楚。
可是刚走到门口，里面传来的对话，让她瞬间僵在原地。
是许月梨的声音，语气急躁不安：
“都怪许南桥这次突然生病，害得我考了倒数，要是被人看出破绽怎么办？万一、万一许南桥发现成绩不对，找过来问我......”
紧接着，继母的声音响起，语气里满是轻蔑：
“许南桥那么蠢，这么多年都没察觉不对劲，现在怎么可能突然发现？真问起来，就说教务系统出了错，搪塞过去就行了。”
说着，继母顿了顿，声音染上一丝恶毒的得意：
“许南桥到死都想不到，八岁那年我带她去庙里祈福的时候，就暗中给她绑定了换运系统。她越努力，你的运气就越好，而你越摆烂，她的运气就越差！”
“不止呢妈，”许月梨补充，声音像淬了毒，“包括爸爸和两个哥哥的宠爱，都一并换到我身上了。现在爸爸和哥哥们的眼里只有我，连许南桥生日都记不住。上次她发烧，哥还说她是装病偷懒呢！”
继母眼睛一转，闪过一丝精光：
“等下我还是像往常一样装作关心许南桥的样子，催她多刷题、多复习。”
“到时候半个月后的高考，她的努力就会全变成你的成绩，考上清北的只会是我们梨儿！至于许南桥，一辈子都只能当你的垫脚石哈哈哈哈！”
门内的对话像针一样扎进许南桥的耳朵，她站在门口，浑身僵住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许南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回房间的。
直到房门关上，她才像被抽走所有力气，顺着门板缓缓瘫坐在地。
心脏像是被生生撕开，疼痛海啸般袭来。
恍惚间，八岁那年的画面，突然浮现脑海。
母亲的葬礼刚过三个月，父亲就带着继母和许月梨回了家。
也是从那天起，原本能流畅弹完整首钢琴曲的她，手指突然变得僵硬，连简单的音阶都弹不准。
就连学了多年的舞蹈，也开始踩不准节拍。
而与此同时，没有任何基础的许月梨，却突然能弹出她练了半年的曲子，跳出她曾引以为傲的舞步。
她一直以为是母亲走后，她心思散了，才弄丢了那些技能。
所以这十年来，她拼了命地追赶。
别人学一小时，她学十小时；别人睡八个小时，她只睡三个小时。
可她的努力却像是被施了魔咒，越用力，越往反方向走。
月考的时候，她提前半个月把课本背得滚瓜烂熟，成绩出来，却只过了及格线；
运动会的时候，她每天早起练八百米，临赛前却突然崴了脚，只能看着许月梨替她上场拿了冠军。
渐渐的，家里的天平开始倾斜。
父亲和两个哥哥变得偏心许月梨，对她不管不顾，甚至冷嘲热讽。
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总让家人失望，才换不来偏爱。
所以这次联考，她熬了好几个通宵备战，不惜透支身体。
不曾想却晕倒在书桌前，错过了考试。
可偏偏就是这场意外，像一把钥匙，打开藏了十年的真相！
原来这十年，她都在为别人做嫁衣！
想到这里，许南桥捂着胸口，心脏像被一双大手攥住，疼得几乎喘不过气。
继母那句“让她当垫脚石，梨儿上清北”的话，又在耳边响起。
许南桥缓了好久，才缓缓站起身，攥紧拳头。
她们想偷她的人生，那她偏不要让她们如意！
就在这时，房门被轻轻推开，继母端着牛奶走进来。
她脸上堆着温柔的笑，语气软得能掐出水：
“桥桥，你刚退烧身子虚，喝点热牛奶补补，等会儿再把错题过一遍，妈知道你最努力，高考肯定能考好。”
这副和善的模样，和方才房间里那个恶毒算计的样子，简直判若两人。
许南桥看着继母，只觉得好笑。
是看好她，还是看好她这个“运气血包”，能继续给许月梨输血？
她压下眼底的寒意，扯出一个乖巧的笑容，温顺地接过牛奶。
继母眼里浮起笑意，还想继续说什么。
忽然，许月梨开口。
一字一顿，字字清晰：“妈，我不想参加高考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