机场的灯光亮得过分，像给每个人打了层免费高光。
我推着薄荷绿行李箱，轮子咔哒咔哒响得有点吵，她却一路哼着歌，节奏踩在点上，声音不大，却足够让周围人嘴角上扬。
"超重三公斤。
"我捏着登机牌的手指在发抖，"你把那套《流星之绊》拿出来吧。
"林夏突然凑过来。
她耳后的碎发扫过我下巴时，我闻到了她常用的橙子味洗发水。
"沈砚。
"她声音里带着笑，"你记不记得大一那年，你帮我搬行李——""记得。
"我打断她。
怎么会不记得。
那天她穿着印着小黄鸭的睡衣，非要把二十斤重的漫画书塞进行李箱。
现在她穿米色风衣的样子像个真正的职场女性，只有笑起来时左脸的酒窝还留着十八岁的影子。
传送带吞掉箱子，她忽然踮脚，伸手替我理了理刘海，指尖带着橙子味，像刚剥开的柑橘。
"沈砚，"她声音轻快，"我要走了，你第一件事准备干嘛？
" "“回去补觉。
"我老实答。
"没劲！
"她撇嘴，随即打了个响指，"我给你安排了任务，每天拍一张晚霞发我，弥补我看不到的遗憾！
"我嗤笑："东京晚霞比国内贵？
""贵不贵的另说，"她晃着脑袋，"关键是你的审美由我亲自调教，多有成就感！
"广播在催登机。
她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过我手背，我盯着她后颈那颗褐色小痣，突然很想像上次她发烧时那样，用指腹去试她耳后的温度。
到安检口前，她忽然转身，双手背在身后，身体前倾，笑眯眯地盯着我。
"最后三十秒，快，夸我一句！
""夸什么？
""夸我今日份美貌！
"她转了个圈，风衣下摆扫过我小腿。
我配合地上下打量，点头："不错，像会走路的橙子。
""橙子才不会走路嘞！
"她笑得露出虎牙，"只会嘭地一下炸成汁——就像我对你……" 话音戛然而止，她眨眨眼，把尾音吞回去，然后又笑道："炸成惊喜！
"我心脏跟着那声"嘭"猛跳一拍，却习惯性接住她的话："行，等你回来，我给你榨橙汁。
""一言为定！
"她伸出小指。
我勾住，她用力晃了两下，指甲盖在我指节上刮出细小的痒。
"夏夏。
"我喊她。
她满怀期待般的抬起头，眼睛里的光像被雨水冲散的霓虹，依旧明亮的同时，还多了一份我未曾见过的光泽。
我张了张嘴，喉咙里却只滚出一句："到了记得换电话卡。
"她笑起来，点了点头。
嘴角翘成标准的十五度，左酒窝比右酒窝深三毫米。
但此刻她眼尾没有笑纹，像有人拿橡皮擦把她真实的表情擦掉了。
安检口的人潮突然分开。
她的风衣纽扣蹭过我衬衫第二颗扣子——那是去年生日她送我的，当时她说藏青色很衬你。
现在这些纽扣抵着她锁骨，我数着她呼吸的频率，发现我们心跳节奏早就不同了。
广播报她的名字。
她松开手，往后退两步，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方盒，抛给我："登机礼！
" 我接住，盒子塑料膜咯吱响。
"上飞机再看！
"她冲我挤挤眼，"要是提前拆，诅咒你……嗯……一辈子只能喝爆酸的橙汁！
""这么狠？
"我难得的笑了出来。
"对，就这么狠！
"她也笑，眼睛弯成月牙，光亮得像里面藏了整条银河。
我捏着那个火柴盒大小的礼物，突然抓住她手腕。
她脉搏在我指腹下跳得飞快，让我不经意间回想起那年运动会她跑完八百米后我扶着她的模样。
现在她静脉上纹着的小鲸鱼己经褪色，这个我们一起在古城旅游时她冲动纹下的图案，当时她说等三十岁的时候再决定要不要补色。
"其实——"她另一只手己经摘下了背包。
我盯着她的眼睛，此刻是同刚刚不一样的风景，我仿佛置身于一片蒲公英海之中。
"林夏！
"值机柜台又在催。
“没什么。”
我失落的放下了紧抓着她的手。
她转身时风衣带起的风里混着橙子味，我盯着她过安检的背影，发现她今天背的包是我们一起逛夜市时买的假货。
当时摊主说情侣包打八折，她笑着反驳道："是兄弟包！
"却在走出十米后偷偷回头看了我一眼。
候机厅的玻璃映出我的脸。
现在我的表情一定和那年她收到情书时一样——嘴角挂着笑，眼睛却像被雨水泡发的旧照片。
我站在原地，掌心被盒子烙出红印。
广播里循环播放航班号，我只觉得聒噪。
蹲下身，我撕开塑料膜，毛茸茸的小熊弹出来，穿着藏蓝色针织毛衣，还是我们高中时穿的同款校服。
脚底有颗凸起，我按下。
“I love you！”
听到声音，我莫名愣了一下，虽然机械录音导致音色发生了巨大的改变，但我还是能清晰的辨别出她的声音，不过，它并不同往日的太阳底下冒泡的汽水，而是奄奄的，很是颓废。
也许是我不愿相信，手指不受控制的不停按下按钮。
“I love you! I love you! I love you!........”录音停了，这次我听得仔细，那种未曾有过的感觉，来源于她夹带着的哭腔。
我攥紧小熊，橙子味好像还留在空气里。
胸口被某种温热的东西填满，又迅速抽空。
原来小太阳把光藏在了这里，而我才刚刚看见。
我抬头看向玻璃幕墙外，飞机己经滑行到跑道尽头。
橙子味的香水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，我摩挲着小熊身上藏蓝色的毛衣，那是她高二那年不小心从我校服上拆下的第二颗纽扣。
当时她晃着纽扣说要补偿我，结果缝在了自己铅笔盒上，现在又被她做成了小熊的衣服。
"旅客请注意，前往东京的航班即将起飞……"广播声里，我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，对着登机口的方向拍了张照。
照片里只有空荡荡的通道和刺眼的白光，我却像完成某种仪式般，把这张照片发给了她。
手机震动得比想象中快。
"收到第一张晚霞！
"她发来一个太阳表情，"不过小砚子，你的构图需要加强——下次记得把我也拍进去。
"我盯着屏幕，突然笑出声。
旁边经过的旅客诧异地看我，我这才意识到，自己脸上全是未干的泪痕。
小熊在我掌心微微变形，塑料眼睛反射着冷白的灯光，像两颗小小的星星。
"下次一定。
"我打字，"连同桌子上的橙汁一起拍。
"发送键按下的瞬间，飞机轰鸣着掠过头顶。
我抬头看，机身反射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，却固执地不肯移开视线。
首到那抹银白消失在天际，我才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——掌心躺着小熊脚底掉出来的纽扣，金属边缘被磨得发亮，像一颗被时光打磨过的星星。
我注意到那颗纽扣后貌似有突兀的一抹白，用手指挑了挑才发现，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条，上面写着她的亲签。
“从十七岁那场暴雨开始，和未来所有的晴天，你若开口，我便都赠予你。”
“笨蛋……”我嘀咕着，泪水顺着往日的回忆滴落在纸条上，首到临别时还在对这段七年的感情犹豫的我，有愧接受她的所有。
我又一次按下小熊的按钮，首到我与小熊里的她一样己经彻底成为泪人……玩具发出的每一次机械呆滞的“I love you”，都是离别之人腐烂血肉的呐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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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沈砚，"她声音轻快，"我要走了，你第一件事准备干嘛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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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她撇嘴，随即打了个响指，"我给你安排了任务，每天拍一张晚霞发我，弥补我看不到的遗憾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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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过我手背，我盯着她后颈那颗褐色小痣，突然很想像上次她发烧时那样，用指腹去试她耳后的温度。
到安检口前，她忽然转身，双手背在身后，身体前倾，笑眯眯地盯着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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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她笑得露出虎牙，"只会嘭地一下炸成汁——就像我对你……" 话音戛然而止，她眨眨眼，把尾音吞回去，然后又笑道："炸成惊喜！
"我心脏跟着那声"嘭"猛跳一拍，却习惯性接住她的话："行，等你回来，我给你榨橙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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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我喊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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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她笑起来，点了点头。
嘴角翘成标准的十五度，左酒窝比右酒窝深三毫米。
但此刻她眼尾没有笑纹，像有人拿橡皮擦把她真实的表情擦掉了。
安检口的人潮突然分开。
她的风衣纽扣蹭过我衬衫第二颗扣子——那是去年生日她送我的，当时她说藏青色很衬你。
现在这些纽扣抵着她锁骨，我数着她呼吸的频率，发现我们心跳节奏早就不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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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上飞机再看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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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"这么狠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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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对，就这么狠！
"她也笑，眼睛弯成月牙，光亮得像里面藏了整条银河。
我捏着那个火柴盒大小的礼物，突然抓住她手腕。
她脉搏在我指腹下跳得飞快，让我不经意间回想起那年运动会她跑完八百米后我扶着她的模样。
现在她静脉上纹着的小鲸鱼己经褪色，这个我们一起在古城旅游时她冲动纹下的图案，当时她说等三十岁的时候再决定要不要补色。
"其实——"她另一只手己经摘下了背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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橙子味的香水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，我摩挲着小熊身上藏蓝色的毛衣，那是她高二那年不小心从我校服上拆下的第二颗纽扣。
当时她晃着纽扣说要补偿我，结果缝在了自己铅笔盒上，现在又被她做成了小熊的衣服。
"旅客请注意，前往东京的航班即将起飞……"广播声里，我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，对着登机口的方向拍了张照。
照片里只有空荡荡的通道和刺眼的白光，我却像完成某种仪式般，把这张照片发给了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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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我盯着屏幕，突然笑出声。
旁边经过的旅客诧异地看我，我这才意识到，自己脸上全是未干的泪痕。
小熊在我掌心微微变形，塑料眼睛反射着冷白的灯光，像两颗小小的星星。
"下次一定。
"我打字，"连同桌子上的橙汁一起拍。
"发送键按下的瞬间，飞机轰鸣着掠过头顶。
我抬头看，机身反射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，却固执地不肯移开视线。
首到那抹银白消失在天际，我才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——掌心躺着小熊脚底掉出来的纽扣，金属边缘被磨得发亮，像一颗被时光打磨过的星星。
我注意到那颗纽扣后貌似有突兀的一抹白，用手指挑了挑才发现，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条，上面写着她的亲签。
“从十七岁那场暴雨开始，和未来所有的晴天，你若开口，我便都赠予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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