脚踝的疼痛像有根烧红的铁丝缠在骨头上，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神经突突首跳。
林砚咬着牙，瘸着腿跟在瘸子猫身后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废弃工地的碎石堆。
“往这边！”
瘸子猫跳上一截断裂的水泥桩，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西周，“特殊事务处理局的‘铁壳子’速度快，但转弯不灵活，咱们钻巷子！”
林砚顺着猫指的方向看去，工地东侧围着一圈锈迹斑斑的铁皮挡板，挡板下面被耗子刨出个半大的洞，刚好能容一人匍匐通过。
他顾不上脏，趴在地上往里钻，铁皮边缘的尖刺刮破了校服后背，露出的皮肤立刻沾上一层黑灰。
钻出挡板是条更窄的巷子，两侧是斑驳的砖墙，墙头上爬满了枯黄的爬山虎。
巷子里堆着居民废弃的旧家具，缺腿的木桌、掉漆的衣柜，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，倒成了天然的掩体。
“他们的‘灵波探测器’能扫到活物的阳气，屏住呼吸没用，但这些老家具里的木头味能混过去。”
瘸子猫跳到一个旧衣柜顶上，压低声音解释，“我以前跟阁主来过这片区，这些巷子像蜘蛛网，他们找不到的。”
林砚靠在冰冷的砖墙上喘气，低头看向脚踝。
那圈青黑色的印记比刚才更浓了，边缘泛着诡异的紫，用手一碰，竟感觉不到温度，像是贴了块冰。
“这到底是什么？”
他揉着脚踝问。
瘸子猫的眼神暗了暗：“是影奴的‘锁魂印’。
那些影奴本就是被‘镜’抽走魂魄的死人，他们的印记会跟着你的阳气走，就像……”猫顿了顿，声音发涩，“就像狗皮膏药，除非找到‘解印符’，否则一辈子都消不掉。”
一辈子都带着这东西？
林砚心里发沉，刚想再问，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裂铁皮。
“来了！”
瘸子猫瞬间炸毛，纵身跳进旧衣柜的抽屉里，“快躲起来！
千万别出声！”
林砚也顾不上脚踝的疼，钻进旁边一个倒扣的木盆下面。
木盆是粗陶的，边缘有个破洞，刚好能让他看清外面的动静。
巷口的阴影里，缓缓驶进一辆奇怪的车。
说是车，却没有轮子，底盘离地半尺，像磁悬浮列车一样悬浮在地面上，车身是哑光黑，没有车窗，也没有车牌，只有车头位置嵌着一枚银色的徽章——像是一只展开翅膀的眼睛。
车停在巷子中间，车门无声地滑开，走下来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。
他们身材高大，戴着同款的黑色墨镜，耳朵里塞着耳机，手里拿着一根半米长的金属棍，棍头闪烁着微弱的蓝光。
“灵波显示在这附近，范围缩小到五米。”
其中一个男人开口，声音没有起伏，像机器人。
另一个人点点头，举起金属棍在巷子里扫了一圈。
当蓝光扫过林砚藏身的木盆时，林砚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电流穿过身体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“奇怪，灵波很弱，像是……刚消失不久？”
拿金属棍的男人皱了皱眉。
“会不会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？”
同伴问，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仪器，仪器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波纹，“这里的‘界隙残留’很浓，昨天应该发生过‘镜蚀’。”
“镜蚀？”
拿金属棍的男人声音沉了些，“通知总局，申请‘清障’权限。
另外，扩大搜索范围，刚才的灵波轨迹指向青瓦巷，去那边看看。”
两人说着，转身就要上车。
就在这时，瘸子猫藏身的旧衣柜突然传来一声轻响——不知是哪个抽屉没关好，被风一吹，“咔哒”一声撞上了柜身。
两个西装男瞬间回头，墨镜后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旧衣柜上。
“有活物。”
拿仪器的男人低声说，手慢慢摸向腰间——那里似乎别着什么东西，轮廓像是枪。
林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，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。
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，在这死寂的巷子里格外清晰。
旧衣柜的抽屉突然被从里面撞开，瘸子猫箭一般窜了出来，不是往巷尾跑，反而朝着两个西装男冲了过去！
“喵呜——”猫叫得凄厉，却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，纵身跳向拿金属棍的男人的脸。
那男人反应极快，侧身躲开，同时挥起金属棍砸向猫。
瘸子猫在空中扭了个不可思议的角度，躲开攻击，落地时却因为瘸腿没站稳，打了个趔趄。
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，另一个西装男己经掏出了腰间的东西——不是枪，而是一个银色的网兜，像捕鱼网一样，朝着瘸子猫扣了过去！
“别碰它！”
林砚想都没想，猛地掀开木盆冲了出去，抓起地上一块砖头就朝西装男砸去。
砖头没砸中，却逼得对方后退了一步。
瘸子猫趁机钻进旧家具堆，不见了踪影。
两个西装男的注意力立刻转到林砚身上，墨镜后的目光带着审视。
拿金属棍的男人举起棍子，蓝光再次扫过林砚的身体，这次的光芒比刚才亮了数倍。
“找到了。”
男人的声音冷了下来，“灵波源头就是他，而且……”他盯着林砚的脚踝，“他身上有‘锁魂印’。”
另一个男人立刻掏出对讲机：“这里是清道夫7组，发现目标，携带‘锁魂印’，疑似‘镜蚀’幸存者，请求带回局里审问。”
对讲机里传来一阵电流声，很快响起一个冰冷的女声：“允许带回，注意活口。”
“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拿金属棍的男人朝林砚伸出手，语气不容置疑。
林砚往后退了一步，后背抵住冰冷的砖墙：“我不认识你们，也不去任何地方。”
“这由不得你。”
男人上前一步，金属棍的蓝光几乎要贴到林砚脸上，“抗拒只会吃苦头。”
就在这时，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“咕咕”声，像是某种鸟类的叫声，却又更尖细些。
两个西装男同时一愣，警惕地看向巷口。
只见巷口的阴影里，慢慢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。
他看起来三十多岁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，手里提着一个棕色的皮质公文包。
最奇怪的是，他的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的领带，领带末端绣着一只兔子的图案。
“两位‘清道夫’先生，这么早就出来工作啊？”
白西装男人笑着开口，声音像春风一样和煦，和他的穿着一样让人舒服。
拿金属棍的西装男皱眉：“你是谁？
这里是管制区域，无关人等立刻离开。”
“哎呀，抱歉抱歉。”
白西装男人摊摊手，笑容不变，“我是附近‘兔子事务所’的，昨天有个客户把文件落在我这了，我过来送一趟，没想到赶上你们办公。”
他指了指林砚，“这位小朋友是……犯了什么事吗？”
“不关你的事。”
另一个西装男语气生硬，伸手就要去抓林砚。
“等等。”
白西装男人突然往前一步，公文包不经意地挡在了林砚身前，“我看这孩子面生得很，不像青瓦巷的人。
你们抓他，有手续吗？”
“我们执行的是特殊任务，不需要向你出示手续。”
拿金属棍的男人语气变冷，“再妨碍公务，我们有权对你采取强制措施。”
“强制措施？”
白西装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，笑出声来，“你们总局的李局长见了我都得客客气气的，你们两个小喽啰，也敢跟我说这话？”
他说着，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卡片，随手扔给拿金属棍的男人。
男人接住卡片，看了一眼，脸色瞬间变了。
他飞快地把卡片递给同伴，同伴看完，也愣住了，两人对视一眼，眼神里都带着难以置信。
“看清楚了？”
白西装男人收起笑容，语气里多了一丝威压，“现在，能让开了吗？”
两个西装男犹豫了一下，最终还是往旁边退了一步，低着头，像是不敢看他。
白西装男人这才转向林砚，重新露出温和的笑：“小朋友，别怕。
我叫楚白兔，是个私家侦探。
刚才看你被他们追，是不是遇到麻烦了？”
林砚警惕地看着他，没说话。
这人凭空出现，几句话就吓退了那两个气势汹汹的西装男，显然不简单。
而且，他脖子上的兔子领带，怎么看都透着诡异。
“别这么紧张嘛。”
楚白兔蹲下身，和林砚平视，“我不是坏人。
你脚踝上的锁魂印，我知道怎么解哦。”
林砚心里一动。
“还有你身上的‘开眼’能力，你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？”
楚白兔凑近了些，声音压低，像在说什么秘密，“我都可以告诉你。”
他的笑容很真诚，眼神也很温和，可林砚却莫名地觉得后背发凉。
就像……一只披着羊皮的狼，在对着猎物微笑。
“跟我走，我保证，你想知道的一切，我都能告诉你。”
楚白兔伸出手，白皙的手指修长干净，“当然，你也可以选择跟他们走，”他指了指两个还低着头的西装男，“不过我听说，进了特殊事务处理局的人，很少有能完整出来的。”
林砚的目光在楚白兔和两个西装男之间来回移动。
他不知道该相信谁，一边是来历不明、笑容诡异的白西装，一边是凶神恶煞、拿着奇怪仪器的“清道夫”。
脚踝的锁魂印突然传来一阵剧痛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，疼得他差点叫出声。
他低头看去，那圈青黑色的印记不知何时开始发烫，边缘的紫色变得更深了。
“你的锁魂印开始‘蚀骨’了。”
楚白兔的声音适时响起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，“再拖下去，你的腿就废了。”
林砚咬了咬牙。
他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，无论是特殊事务处理局，还是这个楚白兔，他都必须选一个。
就在他准备做出决定时，藏在旧家具堆里的瘸子猫突然探出头，对着他飞快地摇了摇尾巴，又冲楚白兔的方向龇了龇牙，眼神里满是警告。
这猫是在让他别相信这个人？
林砚的心又悬了起来。
楚白兔似乎没注意到猫的动作，只是保持着伸手的姿势，笑容温和：“考虑好了吗？”
巷口的悬浮车还在静静等待，两个西装男低着头，像两尊雕塑。
阳光透过巷口的缝隙照进来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空气中弥漫着旧木头和灰尘的味道。
林砚看着楚白兔伸出的手，又摸了摸发烫的脚踝，脑子里一片混乱。
他该跟这个自称楚白兔的男人走吗？
（本章完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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