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青青走了以后，林暖暖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，铜镜里映出她那张看似平静的脸，可心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。
读心术？
这玩意儿太离谱了，简首像是在她黑暗的复仇路上，突然点亮了一盏明灯。
她得赶紧搞清楚这能力的边界和限制。
“杜鹃。”
她轻声喊道。
一首在门外守着的杜鹃立刻应声而入，脸上还带着没散的担忧：“小姐，您有啥吩咐？”
林暖暖看着杜鹃，这个前世为了她而死的丫头，眼神柔和了些。
她得试试，这能力是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，尤其是对真心待她的人。
“没啥大事，就是躺久了身子有点乏，你扶我去院子里走走，透透气。”
林暖暖说着，自然地伸出手。
杜鹃连忙上前，小心翼翼地搀住她，嘴里还念叨着：“小姐，您病才刚好些，外面风大，咱们就在廊下站一会儿呗？”
心里却想着：“小姐的手好凉，脸色也苍白得很，千万别再着凉了。
都怪那个柳表小姐，非得来说些有的没的，扰了小姐的清净。”
这心声清清楚楚地传进林暖暖的脑海，和杜鹃嘴里的话一样，满是忠诚和担忧。
林暖暖心里踏实了不少，还涌起一股暖流。
看来，这能力不是只针对恶意，也能听到真心。
而且，好像得靠肢体接触，或者离得很近才能触发。
刚才柳青青也是靠近她的时候，心声才传过来的。
她借着杜鹃的搀扶站起来，顺口问道：“杜鹃，你觉得……表妹待我咋样？”
杜鹃不疑有他，立刻回道：“表小姐对小姐自然是极好的呀，日日都来探望，还亲手给您炖汤呢……”心里却想着：“哼，那个柳表小姐，面上笑得甜，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。
每次她来过，小姐总要闷闷不乐一阵子。
上次还‘不小心’把小姐最喜欢的玉簪碰碎了，看着就讨厌！”
听着这心口不一的回答，林暖暖差点笑出声。
连杜鹃这么单纯的丫头都能感觉到柳青青的不对劲，前世的自己，真是被猪油蒙了心，瞎了眼！
主仆俩刚走到廊下，就见母亲身边的大丫鬟碧云走了过来，恭敬地行礼：“小姐，夫人请您过去一趟。”
“母亲找我？”
林暖暖眼神微闪，“是为了啥事？”
碧云笑道：“大概是后日宫宴的衣裳首饰的事吧。
夫人得了些新料子，想让小姐去挑挑。”
心里却想着：“夫人真是偏心，什么好的都紧着大小姐。
不过也是，大小姐这般容貌性情，合该用最好的。”
这心声带着点羡慕，但没啥恶意。
林暖暖心里稍微松了口气，至少目前看来，母亲院里的人对她没啥坏心眼。
“好，我这就去。”
林暖暖点点头，示意杜鹃跟上。
正好，她也急着验证一下，这读心术对她的亲爹亲娘是不是也有效。
来到母亲王氏住的正院，还没进门，就闻到一股清雅的檀香。
王氏信佛，小佛堂里常年香火不断。
“暖暖来了，快过来让娘瞧瞧。”
王氏一看到女儿，立刻放下手里的账本，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，拉过她的手，上下打量，“脸色还是不太好，是不是身子还没好利索？
要是实在不舒服，宫宴……”心里却想着：“我的儿，咋这么憔悴呢，真是心疼死娘了。
后日宫宴，太子殿下也会出席，要是暖暖能入了殿下的眼……唉，可她这身子，又咋能争得过那些虎视眈眈的贵女呢？
真是愁人。”
母亲温暖的手掌包裹着她，那充满怜爱和担忧的心声，像暖流一样涌遍全身，但也带着一丝现实的焦虑。
林暖暖鼻子一酸，差点掉下泪来。
这是她的亲娘，真心疼爱她的亲娘！
前世，林家倒台，母亲为了保全她，在狱里撞墙自尽，死得凄惨无比……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，依偎进母亲怀里，用略带撒娇的语气柔声道：“娘，我没事，就是刚睡醒有点没精神。
后日的宫宴，女儿一定会去的，总不能辜负了爹娘的一番心意。”
她必须去！
那是她改变命运的第一个关键节点！
王氏怜爱地摸着她的头发：“好好好，去就去。
来，看看这些料子，喜欢哪一匹？
让绣娘连夜给你赶制新衣裳。”
旁边的桌上摊着好几匹流光溢彩的锦缎，苏绣的芙蓉、蜀锦的云纹，都是上品。
林暖暖扫了一眼，最后落在一匹月白色的云锦上，上面用银线暗纹绣着繁复的缠枝莲，素雅清贵，却不张扬。
“女儿觉得这匹月白色的就好，清雅大方。”
王氏有些意外：“这……是不是太素净了？
宫宴上，各家小姐定然争奇斗艳，娘这里还有一匹正红色的织金缎，很是华贵大气……”心里却想着：“暖暖容貌出众，正红色最能压得住场，要是能引得太子殿下注目……”听着母亲的心声，林暖暖心里微微发涩。
母亲一心为她谋划，希望她攀上高枝，却不知道那高枝其实是淬了毒的荆棘。
她挽住母亲的手臂，软语道：“娘，女儿病体初愈，穿得太过艳丽，反倒显得刻意。
这月白色正好，衬得人气色干净。
再说，百花争艳，女儿做那一朵清莲，或许……更引人注目呢？”
最后一句，她说得意味深长。
王氏听了，仔细端详女儿，见她虽脸色苍白，但眼神清亮，气质沉静，和那月白缠枝莲的料子确实相得益彰，便点了点头：“也罢，就依你。
首饰呢？
娘这里有一套赤金红宝的……首饰也不必过于繁复，”林暖暖打断道，“挑几样素雅的珠花、玉簪就行。
女儿年纪还小，打扮得过于隆重，反而失了本色。”
心里却想着：“女儿今日……似乎有些不一样了。”
王氏看着林暖暖，心里划过一丝疑惑，但更多的是欣慰，“往日里这些事她从不操心，只由着我打扮，今日竟有自己的主意了，还说得头头是道。
也罢，她既喜欢，就随她吧。”
说服了母亲，林暖暖刚松了口气，就听门外传来脚步声和丫鬟的问安声：“老爷。”
是父亲林尚书下朝回来了！
林暖暖心里一紧，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，恢复了那副温婉柔顺的模样，垂首站好。
林尚书林怀安迈步走了进来，他年近西十，面容清瘦，留着短须，一身官袍还没换下，带着点朝堂归来的肃穆之气。
“老爷回来了。”
王氏迎上前。
“爹。”
林暖暖轻声唤道，姿态恭谨。
林怀安“嗯”了一声，目光落在林暖暖身上，语气平淡：“身子可好些了？
后日的宫宴，至关重要，莫要出了差错。”
心里却想着：“脸色还是这么差，可别在宫宴上失了仪态。
太子殿下如今地位稳固，要是能借此机会让暖暖……唉，只是她这性子太过绵软，不如青青伶俐，怕是难当大任。”
冰冷而现实的心声，像细针一样扎在林暖暖心上。
尽管早有预料，但亲耳听到父亲心里把她和柳青青比较，还觉得她“难当大任”，她的心还是冷了几分。
这就是她的亲爹，永远把家族利益、官场前程放在第一位。
前世，他默许甚至推动了她的悲剧。
“女儿省得，定不会让爹爹失望。”
林暖暖低下头，掩去眸中的冷意。
这时，林怀安走到那几匹布料前，看了看，眉头微蹙：“怎么选了月白色？
太过素净，不够庄重。
年轻姑娘家，还是穿些鲜亮的颜色好。”
说着，他指向那匹正红色的织金缎，“这匹就很好，明日就让绣娘按这个做。”
心里却想着：“月白色如何能引人注目？
既是去选秀，自然要竭尽全力。
红色正配她容貌，要是能一举夺得太子青睐，于我林家仕途大有裨益。”
林暖暖心里冷笑，果然如此。
她正要开口，王氏却抢先一步，柔声道：“老爷，暖暖病体未愈，穿红色反倒显得刻意，气色也不好。
这月白色清雅，正合她如今的气质，说不定……更能显得与众不同呢。”
她把林暖暖方才的话换了个说法说了出来。
林怀安闻言，沉吟片刻，又看了看女儿那副弱不禁风、我见犹怜的模样，心中念头飞转。
也罢，楚楚动人，或许也别有一番风致。
太子见惯了浓艳之色，说不定……“既如此，便依你们吧。”
林怀安终于松口，“首饰头面也要搭配得当，莫要失了尚书府的体面。”
“是，女儿明白。”
林暖暖恭顺应下。
正在这时，柳青青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：“姨母，姨父，青青可以进来吗？”
林暖暖眼底寒光一闪，她来了。
柳青青端着一个小碟子走了进来，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：“姨父，您回来了。
青青刚去小厨房做了些姨父爱吃的桂花糕，还热着呢。”
姨父最吃这一套，定要显得比林暖暖更孝顺体贴。
林怀安脸上果然露出一丝笑意：“青青有心了。”
柳青青又将目光转向林暖暖和那匹月白料子，故作惊讶道：“表姐选了这匹料子吗？
真是……别致呢。
只是宫宴之上，会不会太素了些？
妹妹那里有一匹水红色的软烟罗，鲜亮又不失柔美，表姐若是喜欢……”快答应啊！
水红色最挑人，你穿着定会显得肤色更苍白，正好衬得我娇艳！
那恶毒的心声再次响起。
林暖暖抬起眼，看着柳青青，脸上露出一抹感激又带着些许羞涩的浅笑：“多谢妹妹好意。
只是我觉得，这月白色正适合我如今病弱的模样，强穿鲜亮颜色，反倒像是……”她顿了顿，声音轻柔，“像是东施效颦，徒惹笑话了。”
她语气温温柔柔，却像一根软刺，精准地扎了回去。
柳青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。
她……她这话是什么意思？
是在讽刺我吗？！
林怀安和王氏并未察觉两个小姑娘之间的机锋。
林怀安只觉得女儿今日说话颇有分寸，懂得藏拙，点了点头。
王氏则觉得女儿越发懂事了。
柳青青一口气堵在胸口，上不来下不去，只得强笑道：“表姐……说得是。”
林暖暖不再看她，转向父母，柔声道：“爹，娘，若是无事，女儿就先回去歇息了，也好养足精神，准备后日的宫宴。”
得到应允后，她由杜鹃扶着，款款离去。
转身的刹那，她脸上所有柔顺的表情尽数褪去，只剩下冰封般的冷静。
初步测试己经完成。
读心之术对至亲之人有效，需近距离接触。
父亲功利，母亲慈爱但有盘算，柳青青……则是不加掩饰的恶毒。
后日的宫宴，将是她踏上复仇之路的第一个战场。
她需要好好谋划，如何在那场盛宴中，既避开太子的注意，又能……寻到那个足以与太子抗衡的“盟友”。
靖王，萧绝。
想到这个名字，林暖暖的眼神变得幽深而复杂。
前世，这位王爷是太子最大的政敌，冷酷暴戾，权倾朝野。
她与他并无交集，只在宫宴上遥遥见过几面，印象中是个连目光都带着煞气的男人。
这一世，她该如何接近他？
又该如何说服他，与自己这个“柔弱”的尚书千金合作？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，如同她此刻晦明不定，却又充满算计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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