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湮没在宫墙之外，沉重的暮色如同墨汁般浸染了整座皇城。
偏殿内没有点灯，黑暗提前降临，将夏凌的身影吞没。
他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，专注于调整呼吸。
特种兵掌握的高效恢复技巧，正在这具虚弱不堪的身体里缓慢而坚定地发挥着作用。
虽然依旧无力，但那种令人窒息的眩晕感减轻了不少，思维也变得更加清晰、冷静。
黑暗中，他的感官被放大。
殿外风吹过枯枝的细微声响，远处隐约传来的更漏声，甚至是一些极轻微的、几乎不存在的脚步声，都清晰地落入他的耳中。
这具身体的原主，长期处于恐惧和压抑中，对周遭环境的变化其实有着小动物般的敏感，只是这种敏感往往被解读为怯懦。
如今，这份敏感被龙焱强大的意志和洞察力所统合，变成了在黑暗中探知危险的触角。
他在等待。
高福匆匆离去时那怨毒而又隐含慌乱的眼神，绝不可能让这件事轻易了结。
背后的主子得到消息后，必然会有下一步的动作。
是夜半时分更首接的“意外”？
还是明日变本加厉的刁难和另一碗“对症下药”？
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。
但龙焱习惯于将未知转化为可评估的风险。
他需要信息，需要哪怕一丁点的光亮，来照亮这浓稠的黑暗。
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。
忽然，一阵极其轻微、犹豫不决的脚步声在殿外廊下响起，停停走走，最终似乎下定了决心，停在了殿门外。
没有通报，也没有立刻推门。
夏凌缓缓睁开眼，目光在黑暗中锐利如刀。
他听出来了，是小柱子。
果然，片刻后，门外传来细若蚊蚋、带着颤抖的声音：“殿…殿下…您歇了吗？”
“何事。”
夏凌的声音平稳，听不出情绪。
门外沉默了一下，似乎鼓足了勇气：“奴才…奴才给您送晚膳来了…”晚膳？
这个时辰，早己过了宫中用膳的时间。
而且，以高福的态度，经过下午那番冲突，这晚膳还能准时送来？
“进来。”
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，小柱子瘦小的身影挤了进来，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食盒。
他没有像高福那样大大咧咧，反而显得鬼鬼祟祟，一进来就赶紧把门掩上，仿佛怕被什么人看见。
食盒被放在桌上，小柱子却没有立刻离开，而是局促不安地站在黑暗中，手指绞着衣角。
夏凌没有动，只是看着他。
黑暗中，沉默如同实质，压得小柱子几乎喘不过气。
终于，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，带着哭腔低声道：“殿下…殿下您…您明日还是向高公公服个软吧…他、他背后是…是五殿下宫里的人…咱们、咱们惹不起的啊……”五皇子夏宸！
果然是他！
虽然早有猜测，但从小柱子口中得到证实，依旧让夏凌的心底泛起一丝寒意。
那个总是面带微笑、看似温和的五哥，手段竟如此阴毒，对付自己这个毫无威胁的“废物”弟弟，也要用上慢性毒药！
小柱子的话匣子一旦打开，似乎就收不住了，恐惧和压抑己久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：“…那药…那药每次取来，高公公都会…都会在偏殿后面的角落里待上一小会儿…奴才、奴才有一次偷偷瞧见，他…他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纸包，往药碗里抖了点东西……”果然是他动的手脚！
高福就是那个执行者！
“为什么告诉本王这些？”
夏凌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波澜，打断了小柱子的哭诉。
小柱子噎了一下，抽噎着说：“…下午…下午您没喝那药…还、还摔了碗…高公公回去后发了好大的火…摔了东西…还说…还说要是您没了…他就能去五殿下那儿讨个好差事…奴才…奴才怕…怕他明儿个会用更厉害的法子……”原来如此。
小柱子并非完全出于忠诚，更多的是兔死狐悲的恐惧。
高福的肆无忌惮让他害怕，害怕主子一旦“没了”，或者高福彻底撕破脸，他自己的下场也会极为凄惨。
今日夏凌突如其来的反抗，或许让他看到了一线极其微弱的、改变现状的可能。
夏凌沉默了片刻。
小柱子的投诚，虽然动机不纯且充满恐惧，但却是他在黑暗中所能抓住的第一缕微光。
信息就是力量。
“起来吧。”
夏凌道，“晚膳里，干净吗？”
小柱子连忙爬起来，急声道：“干净干净！
这是奴才偷偷去膳房拿的，就是些冷饽饽和剩菜，没人碰过！
高公公以为您不会吃，根本没吩咐给您备膳……”夏凌走到桌边，打开食盒。
里面果然是两个冰冷的粗面馒头和一碟不见油星的腌菜。
对于皇子而言，这简首是乞丐的饭食，但至少，无毒。
他拿起一个馒头，慢慢地咀嚼起来。
食物粗糙难以下咽，但他需要能量，需要体力。
每一个卡路里，都是活下去的资本。
小柱子紧张地看着他。
吃完一个馒头，夏凌看向他，低声道：“今日之事，烂在肚子里。
对高福，一如往常，不必露出马脚。”
“是是是，奴才明白！”
小柱子连连点头。
“以后，”夏凌的声音压得更低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留意高福的动向，尤其是他与五皇子那边的人的接触。
有什么异常，随时报我。
做得隐秘些。”
小柱子身体一颤，脸上露出巨大的恐惧，这无异于让他去做密探！
但看着黑暗中夏凌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，想到高福的狠毒和未来的渺茫，他最终还是用力点了点头，声音发颤：“…奴才…奴才试试…不是试试，”夏凌打断他，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，“是必须做到，且不能被发现。
否则，你我都会死。”
小柱子的脸在黑暗中煞白，重重地咽了口唾沫。
小柱子提着空食盒，像来时一样，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殿内重归寂静。
夏凌慢慢吃完另一个冷馒头，感受着胃里传来的微弱暖意。
五皇子夏宸…高福…慢性毒药…敌人的轮廓逐渐清晰，但危机并未解除，反而更加迫近。
高福今日计划失败，又被自己顶撞，在五皇子那边恐怕不好交代。
他定会急于挽回，下一次出手，必然更加狠辣和急切。
自己这具身体，还是太弱了。
必须争分夺秒。
他重新盘坐下去，不再仅仅调整呼吸，而是开始尝试引导这微弱的气力，按照记忆中最基础、最温和的军中格斗术架势，缓慢地活动关节，拉伸肌腱。
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肌肉的酸痛和撕裂感，但他眼神坚定，汗水再次无声地浸湿衣衫。
他在黑暗中，如同蛰伏的幼兽，舔舐伤口，磨砺着稚嫩的爪牙。
夜更深了。
殿外呼啸的风声中，似乎夹杂了一些别样的、更加轻微的动静，若有若无，仿佛有人踩着枯叶，正悄然逼近这座偏僻冷清的宫殿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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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具身体的原主，长期处于恐惧和压抑中，对周遭环境的变化其实有着小动物般的敏感，只是这种敏感往往被解读为怯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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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福匆匆离去时那怨毒而又隐含慌乱的眼神，绝不可能让这件事轻易了结。
背后的主子得到消息后，必然会有下一步的动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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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是明日变本加厉的刁难和另一碗“对症下药”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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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龙焱习惯于将未知转化为可评估的风险。
他需要信息，需要哪怕一丁点的光亮，来照亮这浓稠的黑暗。
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。
忽然，一阵极其轻微、犹豫不决的脚步声在殿外廊下响起，停停走走，最终似乎下定了决心，停在了殿门外。
没有通报，也没有立刻推门。
夏凌缓缓睁开眼，目光在黑暗中锐利如刀。
他听出来了，是小柱子。
果然，片刻后，门外传来细若蚊蚋、带着颤抖的声音：“殿…殿下…您歇了吗？”
“何事。”
夏凌的声音平稳，听不出情绪。
门外沉默了一下，似乎鼓足了勇气：“奴才…奴才给您送晚膳来了…”晚膳？
这个时辰，早己过了宫中用膳的时间。
而且，以高福的态度，经过下午那番冲突，这晚膳还能准时送来？
“进来。”
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，小柱子瘦小的身影挤了进来，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食盒。
他没有像高福那样大大咧咧，反而显得鬼鬼祟祟，一进来就赶紧把门掩上，仿佛怕被什么人看见。
食盒被放在桌上，小柱子却没有立刻离开，而是局促不安地站在黑暗中，手指绞着衣角。
夏凌没有动，只是看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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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，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，带着哭腔低声道：“殿下…殿下您…您明日还是向高公公服个软吧…他、他背后是…是五殿下宫里的人…咱们、咱们惹不起的啊……”五皇子夏宸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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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早有猜测，但从小柱子口中得到证实，依旧让夏凌的心底泛起一丝寒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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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凌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波澜，打断了小柱子的哭诉。
小柱子噎了一下，抽噎着说：“…下午…下午您没喝那药…还、还摔了碗…高公公回去后发了好大的火…摔了东西…还说…还说要是您没了…他就能去五殿下那儿讨个好差事…奴才…奴才怕…怕他明儿个会用更厉害的法子……”原来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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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福的肆无忌惮让他害怕，害怕主子一旦“没了”，或者高福彻底撕破脸，他自己的下场也会极为凄惨。
今日夏凌突如其来的反抗，或许让他看到了一线极其微弱的、改变现状的可能。
夏凌沉默了片刻。
小柱子的投诚，虽然动机不纯且充满恐惧，但却是他在黑暗中所能抓住的第一缕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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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起来吧。”
夏凌道，“晚膳里，干净吗？”
小柱子连忙爬起来，急声道：“干净干净！
这是奴才偷偷去膳房拿的，就是些冷饽饽和剩菜，没人碰过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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里面果然是两个冰冷的粗面馒头和一碟不见油星的腌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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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拿起一个馒头，慢慢地咀嚼起来。
食物粗糙难以下咽，但他需要能量，需要体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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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柱子紧张地看着他。
吃完一个馒头，夏凌看向他，低声道：“今日之事，烂在肚子里。
对高福，一如往常，不必露出马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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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柱子身体一颤，脸上露出巨大的恐惧，这无异于让他去做密探！
但看着黑暗中夏凌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，想到高福的狠毒和未来的渺茫，他最终还是用力点了点头，声音发颤：“…奴才…奴才试试…不是试试，”夏凌打断他，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，“是必须做到，且不能被发现。
否则，你我都会死。”
小柱子的脸在黑暗中煞白，重重地咽了口唾沫。
小柱子提着空食盒，像来时一样，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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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凌慢慢吃完另一个冷馒头，感受着胃里传来的微弱暖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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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己这具身体，还是太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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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肌肉的酸痛和撕裂感，但他眼神坚定，汗水再次无声地浸湿衣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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