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口外的城市还沉在湿润的晨雾里，楼下小摊的油条香混着不远地铁站的广播，被办公室里冷冷的空调切成碎片。
何瑶戴好工牌，推开三号会议室那扇半开的玻璃门，手里还攥着一瓶压缩咖啡。
从昨夜的慌乱到此刻的憔悴，她只花了不到八小时；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——那个在校门口蹲着刷微博、还幻想着“八卦改变世界”的女大学生，如今摇身一变，成了新晋娱乐编辑。
项目主管周双正盯着墙上的大屏数据，讲得声色俱厉。
“早上‘天后酒吧风波’的稿子，点击破十万了没？”
他扫一眼人群，目光停在何瑶身上，“何瑶，你写的那篇‘独家细节’，营销组说配图太平，不够‘炸裂’。”
何瑶强撑着笑：“我可以加点现场网友的自拍——要快。”
周双指了指大屏，“流量窗口只持续两小时，过了高峰这条就打底了。”
周围前辈大多低头敲键盘，唯独坐她左侧的小方抬头望了她一眼，嘴唇动了动，无声安慰。
何瑶感激地回以一瞥，然后把注意力拉回屏幕，开始在微博热搜下捞“辣料”。
她不喜欢捏造，但老板说得对，每条热搜都是一场资本猎食，慢一步，就没人记得你稿子的第一句。
十点半，组里气氛陡然紧张。
新的微博热搜——某流量小生在片场暴走——突然窜上榜首。
何瑶本能地打开明星名字对应的群聊，点进网友拍下的视频。
画面里，男明星甩掉手里的道具，嘴里骂了两句，现场小妹吓得躲到一边。
周双兴奋地拍案：“马上推‘独家内情’，争头条！
追踪片场动态，网友评论别漏掉！
瑶子，你负责正文和亮点标题。”
大屏左上角的数据飞快滚动，评论区一秒几十条地刷。
何瑶手指发抖，为了抢时效，只能边看边写。
“片场风云，流量小生怒斥助理，内幕曝光？”
点开评论区，几条“爆料”自发冒头。
有粉丝称明星压力大，有黑粉转发旧闻。
何瑶心里一阵烦闷：每一个节点都可能是假的，但现在没人要求真，只要求快。
她敲下最后一句，“圈内人透露，现场气氛一度紧张。”
屏幕右下角弹出新消息：总编提醒，标题再狠点。
何瑶屏住呼吸，把标题改成——《流量小生失控怒骂助理，现场全面失控！
内幕人首击真相》。
一键推送，稿件飞速上线。
“漂亮！”
周双拍了下她的背。
何瑶露出一个机械的笑，却没来得及喘气。
下一个热搜己在候场。
她隐约记起大学老师说过，“新闻是为了公共利益服务”，而现在，她只是在用流量和算法喂养一头叫‘资本’的猛兽。
午休时，办公室的人渐渐散开。
何瑶独自坐到窗边，刷着后台数据。
那篇暴走稿件己飙上二十万点击，评论里骂声和粉彩并存，有人嘲明星，也有人讽刺“小编收钱”。
她的头像被顶到热门评论区，有陌生网友留言：“八卦小编真勤快，脑补得起飞。”
小方端着自热饭盒过来，边搅拌边低声道：“也别往心里去，刚来的时候我天天被说带节奏。
你习惯了就好。”
何瑶笑得苦涩：“我其实不怕被骂……只是有时候觉得我们像在贩卖别人的生活，把一点点真假揉成一堆，自己都快分不清了。”
旁边工位的年长编辑“棱姐”插话：“在这行久了，没有真假，只有热度。
你要适应算法，适应资本的逻辑。
想做深度？
等哪天你流量够了再说。”
她说完又低头回复甲方微信，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。
何瑶忽然感到阵阵空虚，好像被高楼里的空调风吹透了骨头。
下午三点，组里又开会。
周双宣布：“下半年全站KPI上调，为配合资本注流，娱乐板块要增设热点话题池，每人每周五条爆款。
干不出来的，自动降权。
何瑶，你新人，但上午表现不错，明天开始参与头部项目。
小方，帮瑶子盯好素材源。”
小方应了声，低声对何瑶说：“别怕，一开始都会吃苦头。
多学点套路，多踩踩线——你很快就能‘做号’了。”
何瑶看着面前的文档：一天八条稿，三十万字的碎片。
每一句拆得零零落落，没有哪句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声音。
晚饭前，何瑶收到一起同期同事的微信留言：“瑶儿，听说你连着爆两条了，办公室风向变了，注意点，别太惹眼。”
她回了个表情包，心里却有点发紧。
办公室空调终于调回了温度，但她的手指仍微微颤抖——不是因为害怕，也不是因为兴奋，而是自觉正在变成一个连自己都快不认识的“流量工具人”。
窗外天色灰暗，城市里灯火次第亮起。
何瑶收拾好桌面，迟迟不愿离开。
数据面板上的曲线起伏如同心电图，刺激着她的神经。
她合上电脑，起身，却没有第一天入职的轻快。
她望着玻璃映出的自己，很难说那还有多少“何瑶”——更多的是被流量裹挟的八卦编辑，一个在人声鼎沸里渐渐遗忘了初衷的新人。
明天的热点还在酝酿，资本和算法的齿轮不会暂停。
她低头拍拍工牌，走进电梯时心头突然泛起一个念头：流量之门既己打开，究竟通向何方？
办公室里只剩稀疏的键盘声，网络世界里的狂欢仍在继续。
何瑶走出楼门，步入城市的夜色，混沌的霓虹之下，生存与困惑比肩而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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项目主管周双正盯着墙上的大屏数据，讲得声色俱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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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扫一眼人群，目光停在何瑶身上，“何瑶，你写的那篇‘独家细节’，营销组说配图太平，不够‘炸裂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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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双指了指大屏，“流量窗口只持续两小时，过了高峰这条就打底了。”
周围前辈大多低头敲键盘，唯独坐她左侧的小方抬头望了她一眼，嘴唇动了动，无声安慰。
何瑶感激地回以一瞥，然后把注意力拉回屏幕，开始在微博热搜下捞“辣料”。
她不喜欢捏造，但老板说得对，每条热搜都是一场资本猎食，慢一步，就没人记得你稿子的第一句。
十点半，组里气氛陡然紧张。
新的微博热搜——某流量小生在片场暴走——突然窜上榜首。
何瑶本能地打开明星名字对应的群聊，点进网友拍下的视频。
画面里，男明星甩掉手里的道具，嘴里骂了两句，现场小妹吓得躲到一边。
周双兴奋地拍案：“马上推‘独家内情’，争头条！
追踪片场动态，网友评论别漏掉！
瑶子，你负责正文和亮点标题。”
大屏左上角的数据飞快滚动，评论区一秒几十条地刷。
何瑶手指发抖，为了抢时效，只能边看边写。
“片场风云，流量小生怒斥助理，内幕曝光？”
点开评论区，几条“爆料”自发冒头。
有粉丝称明星压力大，有黑粉转发旧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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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敲下最后一句，“圈内人透露，现场气氛一度紧张。”
屏幕右下角弹出新消息：总编提醒，标题再狠点。
何瑶屏住呼吸，把标题改成——《流量小生失控怒骂助理，现场全面失控！
内幕人首击真相》。
一键推送，稿件飞速上线。
“漂亮！”
周双拍了下她的背。
何瑶露出一个机械的笑，却没来得及喘气。
下一个热搜己在候场。
她隐约记起大学老师说过，“新闻是为了公共利益服务”，而现在，她只是在用流量和算法喂养一头叫‘资本’的猛兽。
午休时，办公室的人渐渐散开。
何瑶独自坐到窗边，刷着后台数据。
那篇暴走稿件己飙上二十万点击，评论里骂声和粉彩并存，有人嘲明星，也有人讽刺“小编收钱”。
她的头像被顶到热门评论区，有陌生网友留言：“八卦小编真勤快，脑补得起飞。”
小方端着自热饭盒过来，边搅拌边低声道：“也别往心里去，刚来的时候我天天被说带节奏。
你习惯了就好。”
何瑶笑得苦涩：“我其实不怕被骂……只是有时候觉得我们像在贩卖别人的生活，把一点点真假揉成一堆，自己都快分不清了。”
旁边工位的年长编辑“棱姐”插话：“在这行久了，没有真假，只有热度。
你要适应算法，适应资本的逻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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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方，帮瑶子盯好素材源。”
小方应了声，低声对何瑶说：“别怕，一开始都会吃苦头。
多学点套路，多踩踩线——你很快就能‘做号’了。”
何瑶看着面前的文档：一天八条稿，三十万字的碎片。
每一句拆得零零落落，没有哪句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声音。
晚饭前，何瑶收到一起同期同事的微信留言：“瑶儿，听说你连着爆两条了，办公室风向变了，注意点，别太惹眼。”
她回了个表情包，心里却有点发紧。
办公室空调终于调回了温度，但她的手指仍微微颤抖——不是因为害怕，也不是因为兴奋，而是自觉正在变成一个连自己都快不认识的“流量工具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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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据面板上的曲线起伏如同心电图，刺激着她的神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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