哐当！
铁门被一脚踹开。
声音很大。
震得门框上的灰簌簌往下掉。
陈野刚推着他的破自行车。
走到那个黑黢黢的出租屋门口。
钥匙还没掏出来。
门就从里面被踹开了。
他爹。
陈建国。
堵在门口。
像座山。
一座散发着劣质白酒和汗臭味的山。
眼睛通红。
盯着陈野。
像要吃人。
“钱呢？！”
他嗓门嘶哑。
一股酒气喷出来。
喷了陈野一脸。
陈野没说话。
推着车想往里挤。
车把撞在他爹肚子上。
软绵绵的。
都是肥肉。
“问你呢！
聋了？！”
陈建国一把抓住车把。
力气很大。
手指关节粗大。
沾着不知道啥油污。
“这个月的钱！
厂里该发了！”
“没发。”
陈野说。
声音很低。
想从他爹胳膊底下钻过去。
屋里更臭。
混合着剩饭嗖味。
还有一股尿骚。
不知道是猫尿还是人尿。
“放屁！”
陈建国猛地一推自行车。
哐啷！
车子砸在墙上。
歪了。
“老子打听过了！
昨天就发了！”
“钱呢？！”
陈野看着他那辆破车。
前轮歪了。
像个瘸子。
他咬了咬牙。
“房租。”
“吃饭。”
“没了。”
“房租个屁！
老子生你养你花多少钱？！”
陈建国一把揪住陈野的衣领。
那件厂里发的廉价工装。
领子立刻变形了。
勒得陈野脖子疼。
“养你这么大！
要点钱怎么了？！”
“白眼狼！”
“跟你妈一个德性！”
陈野被他爹拽得踉跄。
差点摔倒。
屋子里更暗。
灯泡大概又坏了。
只有窗外透进来一点路灯的光。
勉强看得清人影。
角落里。
他妈。
王秀英。
缩在一张破旧的矮凳子上。
低着头。
肩膀一抽一抽的。
又在哭。
没声音。
就是肩膀抽动。
“哭哭哭！
就知道哭！”
陈建国听到动静。
朝着角落吼。
“丧门星！
老子输钱都他妈是你哭的！”
“生个儿子也是废物！
一分钱弄不回来！”
王秀英吓得肩膀一耸。
头埋得更低了。
像只受惊的鹌鹑。
陈野看着他妈。
那个瘦小的影子。
在昏暗的光里。
显得更小了。
他心里那股火。
又烧起来。
烧得喉咙发干。
“钱输光了？”
陈野问他爹。
声音冷得像冰。
陈建国一愣。
揪着他领子的手松了点。
“关你屁事！
老子想怎么花怎么花！”
“把钱拿来！”
“快点！”
陈野使劲一挣。
从他爹手里挣脱出来。
工装扣子崩掉一个。
掉在地上。
找不着了。
“没有。”
他重复。
转身想去把他那辆破车扶起来。
前轮歪了。
看着让人心烦。
“没有？”
陈建国冷笑一声。
摇摇晃晃地。
开始翻陈野的口袋。
裤子口袋。
上衣口袋。
动作粗鲁。
陈野站着不动。
让他翻。
口袋里只有半包廉价烟。
一个塑料打火机。
几张皱巴巴的超市小票。
一分钱没有。
“操！”
陈建国把烟和打火机摔在地上。
又狠狠踩了一脚。
“真他妈废物！”
“养你有什么用！”
他骂骂咧咧。
摇摇晃晃走到那个破柜子前。
拉开抽屉。
咣当咣当乱翻。
里面除了几个空药瓶。
几块脏抹布。
啥也没有。
他又冲向王秀英。
“钱呢？！”
“你藏的私房钱呢？！”
“拿出来！”
“老子翻本！”
王秀英吓得往后缩。
整个人缩成一团。
凳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。
“没…没有…建国…真没有…”她声音抖得厉害。
带着哭腔。
“放屁！”
陈建国一把揪住她稀疏的头发。
往后拽。
“上次那个金戒指！
是不是你偷卖了？！”
“钱呢？！”
“疼…建国…疼…”王秀英眼泪哗一下流出来。
顺着满是皱纹的脸往下淌。
“戒指…那是…那是阿野奶奶给的…早没了…早…没了？
卖了钱呢？！”
陈建国吼着。
唾沫星子喷到他老婆脸上。
“是不是偷偷给这白眼狼了？！”
“说！”
陈野看着。
看着他妈被他爹揪着头发。
像拽个破麻袋。
那张苍老惊恐的脸。
全是眼泪。
他拳头攥紧了。
指甲又抠进肉里。
疼。
“放开她。”
陈野说。
声音不高。
但很硬。
陈建国没听见。
还在吼。
还在揪着他妈的头发晃。
“我说！
放开她！”
陈野猛地吼出来。
声音在狭小的屋子里炸开。
震得他爹手一松。
王秀英趁机挣脱。
捂着头发。
缩到更黑的墙角。
瑟瑟发抖。
呜咽声憋在喉咙里。
陈建国转过身。
瞪着陈野。
眼珠子红得吓人。
“反了你了？！
敢跟老子吼？！”
陈野没躲。
迎着他爹的目光。
“钱。”
“都让你输光了。”
“厂里发的。”
我自己要吃饭。”
“要活命。”
“一分都没了。”
“你打死我。”
“也没有。”
陈建国喘着粗气。
像头被激怒的牛。
他往前冲了一步。
扬起手。
想打人。
陈野没动。
就那么站着。
看着他爹的手扬在半空。
屋子里突然安静了。
只有他妈压抑的抽泣声。
和他爹粗重的呼吸。
那巴掌。
没落下来。
陈建国盯着陈野。
看了几秒。
突然。
他像泄了气的皮球。
手垂下来。
狠狠骂了句脏话。
“妈的！”
“都是废物！”
“等着！
等老子翻了大本！”
“让你们都吃屎去吧！”
他摇摇晃晃。
走到那张破床边。
一头栽倒。
鼾声。
几乎是立刻就响起来了。
惊天动地。
还带着酒嗝。
陈野站在原地。
胸口剧烈起伏。
刚才吼出来的那股劲。
还没散。
憋得慌。
他深吸一口气。
那股混合的臭味。
呛得他咳嗽。
他弯腰。
捡起地上被踩瘪的烟盒。
还有那个打火机。
烟盒瘪了。
烟丝都挤出来一些。
他抽出一根。
捋了捋。
叼在嘴上。
打火机。
咔嚓。
点着。
吸了一口。
劣质的味道。
麻木一下神经。
他走到墙角。
蹲下。
看着他妈。
王秀英还在发抖。
头发乱糟糟的。
脸上泪痕还没干。
看到他过来。
身体又缩了缩。
陈野没说话。
从瘪烟盒里。
又抽出一根烟。
没捋。
歪歪扭扭的。
塞到他妈手里。
王秀英一愣。
看着手里的烟。
又看看陈野。
没动。
眼泪又开始无声地流。
陈野站起来。
走到他那辆破自行车旁。
前轮歪得厉害。
他抓住轮子。
用膝盖顶住车架。
使劲一掰！
嘎吱！
金属扭曲的声音。
轮子勉强正了点。
但还是有点歪。
他扶起车。
推到角落里。
挨着墙放好。
屋子里。
充斥着他爹雷鸣般的鼾声。
还有墙角。
他妈压抑的。
几乎听不见的啜泣。
陈野站在屋子中间。
不大的地方。
像个垃圾堆。
他感觉自己。
也被困在这个垃圾堆里。
烂泥一样。
发臭。
腐烂。
他爹。
就是个无底洞。
吸他的血。
吸他妈的血。
永远填不满。
他妈。
除了哭。
什么也做不了。
他呢？
像头驴。
在厂里一圈一圈拉磨。
挣那点钱。
回家就被他爹抢走。
喂给赌桌。
喂给酒瓶。
这日子。
跟他妈流水线上的零件一样。
一模一样的。
咔哒。
嗡。
下一个。
咔哒。
嗡。
无尽循环。
窒息。
看不到头。
他走到那个破桌子边。
上面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。
一个空酒瓶。
半个干硬的馒头。
他看到他妈的存折。
被翻出来。
扔在桌上。
绿色的皮。
很旧了。
他拿起来。
翻开。
里面只有一行记录。
余额：37.89块。
日期是三年前。
他盯着那行数字。
看了很久。
手指捏着存折的边缘。
捏得死紧。
指节泛白。
他妈攒了三年。
就这点钱。
还被他爹翻出来当证据。
逼问。
操！
他猛地合上存折。
像扔烫手山芋一样。
摔回桌上。
他不能再这样了。
绝对不能！
再这样下去。
他和他妈。
都得被他爹拖死。
一起烂在这个臭烘烘的泥坑里。
他得出去。
必须出去！
哪怕外面是刀山火海。
也比在这里等死强！
他看了一眼床上鼾声如雷的他爹。
又看了一眼墙角缩成一团的他妈。
转身。
拉开那扇破门。
走了出去。
没回头。
门在他身后关上。
隔断了屋里的鼾声和哭泣。
外面的空气也没好多少。
浑浊。
但至少。
能喘口气。
他没地方去。
推着那辆前轮还有点歪的破车。
在巷子里漫无目的地走。
路灯昏黄。
拉长他的影子。
孤零零的。
像条流浪狗。
脑子里乱哄哄的。
他爹的吼叫。
他妈的眼泪。
流水线的轰鸣。
歪掉的车轮。
还有存折上那个刺眼的数字。
37.89。
妈的！
他狠狠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。
石头飞出去。
砸在墙上。
咚一声。
又弹回来。
路还得走。
往哪走？
不知道。
但他知道。
停在原地。
就是等死。
像他妈存折里的钱一样。
越来越少。
最后归零。
他得找条路。
一条能爬出去的路。
一条能搞到钱的路。
一条… 能把他从那滩烂泥里拔出来的路！
他推着破车。
往前。
往更深的黑暗里走。
每一步。
都踩在自己的影子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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声音很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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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就从里面被踹开了。
他爹。
陈建国。
堵在门口。
像座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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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钱呢？！”
他嗓门嘶哑。
一股酒气喷出来。
喷了陈野一脸。
陈野没说话。
推着车想往里挤。
车把撞在他爹肚子上。
软绵绵的。
都是肥肉。
“问你呢！
聋了？！”
陈建国一把抓住车把。
力气很大。
手指关节粗大。
沾着不知道啥油污。
“这个月的钱！
厂里该发了！”
“没发。”
陈野说。
声音很低。
想从他爹胳膊底下钻过去。
屋里更臭。
混合着剩饭嗖味。
还有一股尿骚。
不知道是猫尿还是人尿。
“放屁！”
陈建国猛地一推自行车。
哐啷！
车子砸在墙上。
歪了。
“老子打听过了！
昨天就发了！”
“钱呢？！”
陈野看着他那辆破车。
前轮歪了。
像个瘸子。
他咬了咬牙。
“房租。”
“吃饭。”
“没了。”
“房租个屁！
老子生你养你花多少钱？！”
陈建国一把揪住陈野的衣领。
那件厂里发的廉价工装。
领子立刻变形了。
勒得陈野脖子疼。
“养你这么大！
要点钱怎么了？！”
“白眼狼！”
“跟你妈一个德性！”
陈野被他爹拽得踉跄。
差点摔倒。
屋子里更暗。
灯泡大概又坏了。
只有窗外透进来一点路灯的光。
勉强看得清人影。
角落里。
他妈。
王秀英。
缩在一张破旧的矮凳子上。
低着头。
肩膀一抽一抽的。
又在哭。
没声音。
就是肩膀抽动。
“哭哭哭！
就知道哭！”
陈建国听到动静。
朝着角落吼。
“丧门星！
老子输钱都他妈是你哭的！”
“生个儿子也是废物！
一分钱弄不回来！”
王秀英吓得肩膀一耸。
头埋得更低了。
像只受惊的鹌鹑。
陈野看着他妈。
那个瘦小的影子。
在昏暗的光里。
显得更小了。
他心里那股火。
又烧起来。
烧得喉咙发干。
“钱输光了？”
陈野问他爹。
声音冷得像冰。
陈建国一愣。
揪着他领子的手松了点。
“关你屁事！
老子想怎么花怎么花！”
“把钱拿来！”
“快点！”
陈野使劲一挣。
从他爹手里挣脱出来。
工装扣子崩掉一个。
掉在地上。
找不着了。
“没有。”
他重复。
转身想去把他那辆破车扶起来。
前轮歪了。
看着让人心烦。
“没有？”
陈建国冷笑一声。
摇摇晃晃地。
开始翻陈野的口袋。
裤子口袋。
上衣口袋。
动作粗鲁。
陈野站着不动。
让他翻。
口袋里只有半包廉价烟。
一个塑料打火机。
几张皱巴巴的超市小票。
一分钱没有。
“操！”
陈建国把烟和打火机摔在地上。
又狠狠踩了一脚。
“真他妈废物！”
“养你有什么用！”
他骂骂咧咧。
摇摇晃晃走到那个破柜子前。
拉开抽屉。
咣当咣当乱翻。
里面除了几个空药瓶。
几块脏抹布。
啥也没有。
他又冲向王秀英。
“钱呢？！”
“你藏的私房钱呢？！”
“拿出来！”
“老子翻本！”
王秀英吓得往后缩。
整个人缩成一团。
凳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。
“没…没有…建国…真没有…”她声音抖得厉害。
带着哭腔。
“放屁！”
陈建国一把揪住她稀疏的头发。
往后拽。
“上次那个金戒指！
是不是你偷卖了？！”
“钱呢？！”
“疼…建国…疼…”王秀英眼泪哗一下流出来。
顺着满是皱纹的脸往下淌。
“戒指…那是…那是阿野奶奶给的…早没了…早…没了？
卖了钱呢？！”
陈建国吼着。
唾沫星子喷到他老婆脸上。
“是不是偷偷给这白眼狼了？！”
“说！”
陈野看着。
看着他妈被他爹揪着头发。
像拽个破麻袋。
那张苍老惊恐的脸。
全是眼泪。
他拳头攥紧了。
指甲又抠进肉里。
疼。
“放开她。”
陈野说。
声音不高。
但很硬。
陈建国没听见。
还在吼。
还在揪着他妈的头发晃。
“我说！
放开她！”
陈野猛地吼出来。
声音在狭小的屋子里炸开。
震得他爹手一松。
王秀英趁机挣脱。
捂着头发。
缩到更黑的墙角。
瑟瑟发抖。
呜咽声憋在喉咙里。
陈建国转过身。
瞪着陈野。
眼珠子红得吓人。
“反了你了？！
敢跟老子吼？！”
陈野没躲。
迎着他爹的目光。
“钱。”
“都让你输光了。”
“厂里发的。”
我自己要吃饭。”
“要活命。”
“一分都没了。”
“你打死我。”
“也没有。”
陈建国喘着粗气。
像头被激怒的牛。
他往前冲了一步。
扬起手。
想打人。
陈野没动。
就那么站着。
看着他爹的手扬在半空。
屋子里突然安静了。
只有他妈压抑的抽泣声。
和他爹粗重的呼吸。
那巴掌。
没落下来。
陈建国盯着陈野。
看了几秒。
突然。
他像泄了气的皮球。
手垂下来。
狠狠骂了句脏话。
“妈的！”
“都是废物！”
“等着！
等老子翻了大本！”
“让你们都吃屎去吧！”
他摇摇晃晃。
走到那张破床边。
一头栽倒。
鼾声。
几乎是立刻就响起来了。
惊天动地。
还带着酒嗝。
陈野站在原地。
胸口剧烈起伏。
刚才吼出来的那股劲。
还没散。
憋得慌。
他深吸一口气。
那股混合的臭味。
呛得他咳嗽。
他弯腰。
捡起地上被踩瘪的烟盒。
还有那个打火机。
烟盒瘪了。
烟丝都挤出来一些。
他抽出一根。
捋了捋。
叼在嘴上。
打火机。
咔嚓。
点着。
吸了一口。
劣质的味道。
麻木一下神经。
他走到墙角。
蹲下。
看着他妈。
王秀英还在发抖。
头发乱糟糟的。
脸上泪痕还没干。
看到他过来。
身体又缩了缩。
陈野没说话。
从瘪烟盒里。
又抽出一根烟。
没捋。
歪歪扭扭的。
塞到他妈手里。
王秀英一愣。
看着手里的烟。
又看看陈野。
没动。
眼泪又开始无声地流。
陈野站起来。
走到他那辆破自行车旁。
前轮歪得厉害。
他抓住轮子。
用膝盖顶住车架。
使劲一掰！
嘎吱！
金属扭曲的声音。
轮子勉强正了点。
但还是有点歪。
他扶起车。
推到角落里。
挨着墙放好。
屋子里。
充斥着他爹雷鸣般的鼾声。
还有墙角。
他妈压抑的。
几乎听不见的啜泣。
陈野站在屋子中间。
不大的地方。
像个垃圾堆。
他感觉自己。
也被困在这个垃圾堆里。
烂泥一样。
发臭。
腐烂。
他爹。
就是个无底洞。
吸他的血。
吸他妈的血。
永远填不满。
他妈。
除了哭。
什么也做不了。
他呢？
像头驴。
在厂里一圈一圈拉磨。
挣那点钱。
回家就被他爹抢走。
喂给赌桌。
喂给酒瓶。
这日子。
跟他妈流水线上的零件一样。
一模一样的。
咔哒。
嗡。
下一个。
咔哒。
嗡。
无尽循环。
窒息。
看不到头。
他走到那个破桌子边。
上面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。
一个空酒瓶。
半个干硬的馒头。
他看到他妈的存折。
被翻出来。
扔在桌上。
绿色的皮。
很旧了。
他拿起来。
翻开。
里面只有一行记录。
余额：37.89块。
日期是三年前。
他盯着那行数字。
看了很久。
手指捏着存折的边缘。
捏得死紧。
指节泛白。
他妈攒了三年。
就这点钱。
还被他爹翻出来当证据。
逼问。
操！
他猛地合上存折。
像扔烫手山芋一样。
摔回桌上。
他不能再这样了。
绝对不能！
再这样下去。
他和他妈。
都得被他爹拖死。
一起烂在这个臭烘烘的泥坑里。
他得出去。
必须出去！
哪怕外面是刀山火海。
也比在这里等死强！
他看了一眼床上鼾声如雷的他爹。
又看了一眼墙角缩成一团的他妈。
转身。
拉开那扇破门。
走了出去。
没回头。
门在他身后关上。
隔断了屋里的鼾声和哭泣。
外面的空气也没好多少。
浑浊。
但至少。
能喘口气。
他没地方去。
推着那辆前轮还有点歪的破车。
在巷子里漫无目的地走。
路灯昏黄。
拉长他的影子。
孤零零的。
像条流浪狗。
脑子里乱哄哄的。
他爹的吼叫。
他妈的眼泪。
流水线的轰鸣。
歪掉的车轮。
还有存折上那个刺眼的数字。
37.89。
妈的！
他狠狠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。
石头飞出去。
砸在墙上。
咚一声。
又弹回来。
路还得走。
往哪走？
不知道。
但他知道。
停在原地。
就是等死。
像他妈存折里的钱一样。
越来越少。
最后归零。
他得找条路。
一条能爬出去的路。
一条能搞到钱的路。
一条… 能把他从那滩烂泥里拔出来的路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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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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