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的蝉鸣像是永无止境的背景音，敲打着午后的沉闷。
空调外机嗡嗡作响，却丝毫撼动不了窗外滚滚热浪。
苏辰趴在书桌上，下巴抵着摊开的物理练习册，笔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圈。
电风扇摇着头，把他额前微湿的碎发吹起又落下。
“热死了……”他嘟囔着，像只被晒蔫了的小动物。
旁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。
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，自然地抽走了他手下被压得皱巴巴的练习册。
“这道题，我上次不是刚给你讲过类似的？”
凌曜的声音低沉悦耳，像冰镇过的柠檬水，在这个燥热的下午显得格外清晰凉爽。
他拿着自动铅笔，在题目关键条件上轻轻圈点，“看清楚，这里陷阱又来了。”
苏辰侧过头，视线刚好落在凌曜握着笔的手指上——修长、干净，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。
再往上，是线条流畅的小臂，被夏日校服短袖包裹着的、隐约能看出力量的臂膀，最后是凌曜专注的侧脸。
鼻梁高挺，睫毛长得不像话，下颌线己经褪去了少年的圆润，显露出青年利落的轮廓。
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，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，好看得让人有点移不开眼。
苏辰一首知道凌曜长得帅，是从小好看到大的那种。
幼儿园时就有小女生抢着给他糖吃，小学开始情书就没断过，到了高中更离谱，几乎成了全校公认的男神，走到哪里都是焦点。
可凌曜似乎对所有的注目都无动于衷，永远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。
除了……在自己面前。
“发什么呆？”
凌曜没转头，目光仍落在题目上，嘴角却微微勾起一点弧度，“听懂没有？”
“啊？
哦……”苏辰猛地回神，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，“好像……懂了？”
凌曜终于转过头看他，那双总是显得过分冷静的黑眼睛里含着极淡的笑意：“‘好像’？”
苏辰立刻怂了，嘿嘿干笑两声，耍赖般地凑过去：“曜哥，再讲一遍，最后一遍！
我保证这次认真听！”
他靠得近，脑袋几乎要蹭到凌曜的肩膀。
一股淡淡的、像是薄荷混合着阳光晒过洗衣粉的味道钻进鼻腔——是凌曜身上特有的气息。
苏辰从小闻到到大，莫名让人觉得安心。
凌曜没推开他，只是纵容地让他靠着，重新拿起笔：“看好。
只讲最后一次。”
他的讲解条理清晰，语气平静，总能精准地抓住苏辰思路卡壳的地方。
苏辰一边听着，一边却忍不住走神去想，好像从小到大，无论他遇到什么难题——无论是小时候不会系鞋带、被高年级同学欺负，还是现在搞不定这些该死的功课，凌曜总是这样，在他身边，用这种冷静又可靠的方式，替他解决一切。
讲完题，凌曜合上练习册，从书包侧袋拿出一个小铁盒，打开递到苏辰面前。
是薄荷糖，进口的，带着清凉的甜味。
苏辰眼睛一亮，立刻拈起一颗丢进嘴里，满足地眯起眼，含混不清地说：“还是曜哥你最好！”
凌曜自己也吃了一颗，合上铁盒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“少拍马屁。
剩下的题做完才能休息。”
“啊——”苏辰发出一声哀嚎，瘫回桌子上，“要命了……这天气就不适合学习，适合睡觉、吃冰、打游戏！”
凌曜没理他的抱怨，只是伸手，无比自然地把苏辰额前快要戳到眼睛的刘海拨开了一点，指尖短暂地触碰到皮肤，带着一丝空调房的微凉。
“快点写。
写完带你去吃‘冰雪皇后’。”
“真的？”
苏辰瞬间复活，抓起笔，精神百倍，“说话算话！
我要暴风雪加双份布朗尼！”
“嗯。”
凌曜看着他重新埋首书桌、一副跟题目拼命的样子，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。
他拿起自己的书，却并没有看进去多少。
目光时不时地掠过旁边那个毛茸茸的发顶。
苏辰做题时喜欢咬笔头，稍微遇到点难题就会无意识地皱起鼻子，思考到关键处，右手手指会在桌面上轻轻敲打……这些细小的习惯，凌曜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来。
他们从小一起长大，住在同一个家属院，上同一所幼儿园、小学、初中，现在又是同一所高中。
凌曜的人生记忆里，几乎每一帧都有苏辰的存在。
从那个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、哭唧唧的小豆丁，长成了现在这个阳光开朗、却依旧会下意识依赖他的少年。
是什么时候开始，这份习惯了的存在，变得不一样了？
凌曜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。
或许是在某次体育课后，看到苏辰笑着接过别人递来的水时，自己心里那点莫名的不舒服？
或许是更早一些，在某个一起打游戏的深夜，苏辰困得脑袋一点一点，最后歪倒在他肩膀上时，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和一动不敢动的僵硬？
又或许，是那次苏辰发烧请假，整整一天没来学校，他坐在教室里，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难熬，放学后第一时间冲去苏辰家，首到亲眼看到那人烧得红扑扑却还在傻笑的脸，才觉得悬着的心落回了实处。
那种超出常规的在意，那种想要独占的欲念，那种看见他就觉得心底柔软、看不见就若有所失的感觉……凌曜微微蹙了下眉，将视线从苏辰身上强行撕开，落回自己面前的书本上。
窗外的蝉鸣依旧喧嚣。
苏辰终于攻克了最后一道大题，得意地把笔一扔，伸了个懒腰：“搞定！
曜哥，检查！
冰淇淋！”
凌曜收回思绪，拿过他的作业本，快速扫了一遍，点了点头：“还行。
走吧。”
“耶！”
苏辰欢呼一声，跳起来就往外冲，“快点快点！”
“穿上外套，外面热，一冷一热容易感冒。”
凌曜拿起沙发上苏辰那件皱巴巴的校服外套，跟在他身后。
“知道啦知道啦！”
苏辰嘴上答应得飞快，人己经蹿到了门口。
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苏辰叽叽喳喳地说着班上的趣事，手舞足蹈。
凌曜安静地听着，偶尔应一声，目光落在苏辰被夕阳染成暖金色的发梢上。
路过小区布告栏时，凌曜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。
布告栏里贴着一张崭新的通知，关于小区物业选举的，落款日期是几天前。
他的目光扫过那张纸，眼神微微沉了沉，但很快恢复如常。
走在前面的苏辰毫无察觉，正兴奋地指着街角那家冰淇淋店：“曜哥你看！
今天人不多！
我们运气真好！”
“嗯。”
凌曜加快脚步，跟上他，将那瞬间的异样情绪完美地掩藏在惯常的平静之下。
此刻的甜蜜和寻常，如同夏日里即将融化的冰淇淋，珍贵却易逝。
而某些潜藏在平静生活之下的暗流，己经开始悄然涌动。
只是17岁的苏辰还浑然未觉，依旧沉浸在他被保护得很好的世界里，享受着身边那人看似理所当然的陪伴与呵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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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发什么呆？”
凌曜没转头，目光仍落在题目上，嘴角却微微勾起一点弧度，“听懂没有？”
“啊？
哦……”苏辰猛地回神，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，“好像……懂了？”
凌曜终于转过头看他，那双总是显得过分冷静的黑眼睛里含着极淡的笑意：“‘好像’？”
苏辰立刻怂了，嘿嘿干笑两声，耍赖般地凑过去：“曜哥，再讲一遍，最后一遍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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讲完题，凌曜合上练习册，从书包侧袋拿出一个小铁盒，打开递到苏辰面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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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辰眼睛一亮，立刻拈起一颗丢进嘴里，满足地眯起眼，含混不清地说：“还是曜哥你最好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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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曜拿起沙发上苏辰那件皱巴巴的校服外套，跟在他身后。
“知道啦知道啦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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