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尖锐的刹车声混着金属扭曲的巨响，是顾言意识消散前最后的记忆。

他记得自己正攥着皱巴巴的简历，站在暴雨里等公交 ——30 岁的人了，还在为一份月薪西千的客服工作奔波，出租屋的水管漏了三天没修，母亲昨天打电话说父亲的腰又疼得首不起来，而他连买个护腰的钱都要算计半天。

“要是当初好好高考就好了……” 这念头像根刺，扎了他十年。

可下一秒，刺眼的白光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头顶旋转的吊扇，还有粉笔在黑板上划过的 “吱呀” 声。

“最后一步，辅助线要怎么画？

顾言！”

突然被点名，顾言猛地抬头，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。

讲台上站着的是数学老师老周，那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，还有鼻梁上断了腿用胶布粘住的眼镜，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 —— 这是 2021 年的老周，不是后来因心梗退休、再见时满头白发的模样。

视线扫过西周，泛黄的试卷堆在课桌角，墙面上贴着 “距离高考还有 83 天” 的红色标语，同桌李明正用胳膊肘悄悄怼他，递过来一块印着草莓图案的橡皮，橡皮上的香味甜得发腻，却让顾言的眼眶瞬间发热。

他记得这块橡皮。

上一世，就是这时候，他因为熬夜打游戏，上课昏昏欲睡被老周点名，站起来答不上题，引得全班哄笑，最后还是李明偷偷把解题步骤写在橡皮上塞给他。

可那时候的他，接过橡皮也只觉得烦躁，下课就把橡皮扔在了垃圾桶里，转头又跟着网吧认识的人泡了一整晚。

“顾言？

发什么呆！”

老周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，眉头皱成了 “川” 字。

周围传来低低的笑声，和上一世一模一样。

但这一次，顾言没有像从前那样低头躲闪，他深吸一口气，目光落在黑板上那道让他栽过跟头的压轴题上 —— 这道题，他后来在无数个后悔的深夜里反复演算过，哪怕过了十年，解题思路也记得清清楚楚。

“辅助线应该连接 AC，利用三角形中位线定理……” 他开口，声音有些沙哑，却异常坚定，每一步推导都清晰流畅，甚至补充了老周还没讲到的第二种解法。

教室里的笑声突然停了，老周推了推眼镜，眼神里满是惊讶：“没错，甚至更简洁。

看来你昨晚没白用功，坐下吧，下次上课注意听讲。”

顾言坐下时，手指还在微微发抖。

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—— 这是一双年轻的手，没有因为常年敲键盘磨出的茧子，没有因为营养不良显得干瘪，指甲缝里还沾着一点昨天用铅笔做题时蹭上的铅灰。

李明凑过来，小声嘀咕：“可以啊老顾，昨晚没去网吧？

开窍了？”

顾言转头看向李明，这个上一世因为帮他掩饰逃学被记过、后来却因家庭变故早早辍学打工的兄弟，眼眶又热了。

他拍了拍李明的肩膀，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：“不去了，以后都不去了。”

下课铃响了，同学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讨论题目，或是偷偷分享零食。

顾言走到窗边，推开窗户，三月的风带着初春的暖意吹进来，操场上有穿着校服的女生在跳绳，笑声顺着风飘过来。

他掏出裤兜里的手机 —— 不是后来那部卡得连微信都加载不出来的旧手机，而是一部银色的按键机，屏幕上显示着日期：2021 年 3 月 15 日，上午 9 点 45 分。

真的…… 回来了。

不是梦，不是幻觉。

他回到了那个让他后悔一生的转折点，回到了距离高考还有 83 天的时候。

这一次，他再也不会让父母为他愁白了头，再也不会让李明因为他耽误前途，再也不会看着暗恋的女孩苏晓冉抱着录取通知书离开时，连说一句 “我喜欢你” 的勇气都没有。

更不会错过那些藏在未来里的机遇 —— 他记得新能源板块会在两年后迎来爆发，记得短视频会改变无数人的命运，记得家乡老城区那片破旧的房子，再过一年就会因为拆迁让不少人实现财富自由。

顾言攥紧了手中的笔，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。

83 天。

足够了。

这一次，他要把失去的都夺回来，要让所有遗憾都变成圆满，要在 2021 年，重新活一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