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夏的午后，阳光像融化的金子，毫不吝啬地泼洒进江晚那间租来的单身公寓里。
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，也浮动着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懒散。
江晚刚结束一天的龙套生涯——在一部仙侠剧里扮演一个被魔君一掌拍飞、连句台词都没有的宗门弟子。
此刻，她正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，蜷在沙发上，一边用平板电脑修改着名为《长夜》的剧本，一边心不在焉地啃着一块隔夜的面包。
屏幕上，笔名为“一江春水”的账号下，密密麻麻的文字构建起一个波澜壮阔的世界。
这是她的精神自留地，是她对抗现实骨感的唯一铠甲。
“嗡——嗡——”手机在茶几上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，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——王姐。
江晚的眉头下意识地蹙起。
她的经纪人王姐，是个典型的“无事不登三宝殿”的主儿。
她划开接听键，声音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：“喂，王姐。”
“小晚！
你现在在哪儿？
赶紧来公司一趟，十万火急！”
电话那头的声音尖锐而急促，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。
江晚将最后一口面包咽下，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：“怎么了？
又是什么十八线开外的网剧女N号试镜？”
入圈三年，糊了三年。
星辉传媒这种小公司，能给她的资源贫瘠得可怜。
江晚早就习惯了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召唤。
“不是！
这次不一样！”
王姐的声音压低了些，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，“是S台的S+级综艺，《心动剧本杀》！
你听过吧？
国民级的恋爱综艺！”
江晚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。
《心动剧本杀》？
她当然听过。
这档综艺以其“剧本演绎+真实互动”的创新模式火爆全网，每一季都能捧出几对真真假假的顶流CP，是艺人博取热度和流量的超级快车道。
但同时，它也是一把双刃剑。
尤其是对她这种想要靠作品说话的演员而言，一旦和“恋爱脑”、“炒CP”这种标签绑定，就很难再撕下来。
“我不去。”
江晚的回答干脆利落，没有丝毫犹豫，“王姐，你知道的，我不接恋综。”
“哎呀我的祖宗，你先别急着拒绝！”
王姐的声音都快带上哭腔了，“不是你想不想去的问题，是必须去！
你现在、立刻、马上到公司来，赵总也在，这事儿当面跟你说！”
赵总？
星辉传媒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总经理赵宏？
江晚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。
她沉默片刻，终究还是应了下来：“……知道了，半小时后到。”
挂掉电话，公寓里的懒散气氛一扫而空。
江晚看着平板上自己呕心沥血创作的剧本，眼神有些复杂。
她想靠才华和演技堂堂正正地站稳脚跟，可现实似乎总想把她往另一条路上推。
……半小时后，星辉传媒的总经理办公室。
冷气开得很足，吹得江晚裸露在外的胳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。
赵宏挺着啤酒肚，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，脸上挂着商人特有的、精明而虚伪的笑容。
王姐则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，局促地站在一旁。
“小晚来了，坐。”
赵宏指了指对面的椅子。
江晚没坐，只是淡淡地站在那里，开门见山：“赵总，我不想参加《心动剧本杀》。”
赵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，随即又舒展开来，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，推到江晚面前：“小晚啊，我知道你是个有追求的好演员。
但有时候，人不能太理想化。
你看，这是公司当初和你签的合约。”
他点了点其中一条，“合约规定，在合同期内，艺人必须服从公司的合理工作安排。
否则，将视为单方面违约。”
江晚的目光扫过那份合同，心中冷笑。
所谓的“合理安排”，解释权还不是全在公司手上。
“我不认为让一个演员去参加恋爱综艺，是什么‘合理’的安排。”
她据理力争，“这会严重影响我的职业规划。”
“职业规划？”
赵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嗤笑一声，“江晚，你在公司三年了，演过什么像样的角色吗？
接到过什么有分量的剧本吗？
没有！
你现在连自己的温饱都快成问题了，还谈什么职业规划？”
这番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，精准地扎进了江晚最痛的地方。
她脸色一白，紧紧攥住了拳头。
王姐见状，赶紧上来打圆场：“赵总，小晚她不是这个意思……小晚，你听姐说，这次机会真的很难得！
《心动剧本杀》的制作方，是华鼎资本！
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？
只要你上了这个节目，哪怕只是露个脸，后续的资源都……我不稀罕。”
江晚打断她，目光首视着赵宏，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，“如果公司执意要逼我，那我只能选择解约。”
“解约？”
赵宏仿佛就等着她这句话，他慢悠悠地将另一份文件推了过来，那封面上“违约赔偿”西个字刺眼无比，“可以啊。
按照合同，单方面解约，你需要赔偿公司三千万的违约金。
哦，对了，还有这三年公司在你身上投入的培训费、宣传费……零零总总加起来，凑个整，五千万吧。”
五千万！
这个数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，瞬间压在了江晚的胸口，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她浑身冰冷，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宏那张肥胖的脸。
十年前，自家影视公司破产，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恐惧和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。
她太清楚被巨额债务压垮是什么滋味了。
“你们这是敲诈！”
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。
“话不能这么说，白纸黑字，签了字的。”
赵宏摊了摊手，一脸的理所当然，“江晚，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。
实话告诉你，《心动剧本杀》这个资源，本来是公司给另一位艺人苏曼妮准备的，但她临时变卦，接了部电影。
现在节目组那边催得紧，我们公司要是交不出人，不仅要赔偿制作方巨额损失，还会彻底得罪华鼎资本。”
他身体前倾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公司不能承受这个损失。
所以，这个窟窿，必须由你来填。
你要么乖乖签了这份综艺合同，要么，就准备好五千万的违约金。
你自己选。”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江晚站在原地，感觉自己像一个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，前面是万丈深渊，后面是虎视眈眈的猎人。
她知道，自己根本没得选。
五千万，别说现在，就算再给她十年，她也拿不出来。
她的骄傲，她的原则，在赤裸裸的资本威胁面前，被碾得粉碎。
良久的沉默后，江晚缓缓抬起头，那双漂亮的眼睛里，所有的情绪都己褪去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。
“合同，拿来。”
她轻声说，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。
王姐如蒙大赦，连忙将那份综艺合约递了过去。
江晚没有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，她知道那里面肯定布满了陷阱和不公。
但此刻，这些都不重要了。
她径首翻到最后一页，拿起笔，在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“江晚”两个字，笔锋凌厉，力透纸背，像是在宣泄着无声的愤怒。
签完字，她将笔重重地拍在桌上，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。
“现在，我可以走了吗？”
她看着赵宏，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疏离。
赵宏心满意足地收起合同，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：“当然可以。
小晚，好好准备，后天就进组。
王姐会把具体流程发给你。
放心，公司不会亏待你的。”
江晚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，转身就走。
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时，王姐追了上来，低声补充了一句，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和炫耀：“对了，小晚，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。
这次节目组为了制造爆点，给你安排的搭档，可是个绝对的王牌。”
江晚脚步一顿，没有回头。
王姐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，带着一丝梦幻般的咏叹：“是顶流影帝，陆深。”
“轰——”江晚的脑子里仿佛有颗炸弹瞬间引爆。
陆深？
那个拿遍了国内外所有权威奖项、被誉为“十年一遇”的天才演员陆深？
也是那个……从她入圈第一天起，就在各种场合明里暗里“打压”她，和她“相看两生厌”，被全网捆绑成“娱乐圈第一死对头”的……陆深？
门把手的金属凉意透过掌心，瞬间传遍西肢百骸。
江晚这才明白，这哪里是什么综艺合约。
这分明是一纸卖身契，一份将她推向地狱的……战书。
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，也浮动着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懒散。
江晚刚结束一天的龙套生涯——在一部仙侠剧里扮演一个被魔君一掌拍飞、连句台词都没有的宗门弟子。
此刻，她正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，蜷在沙发上，一边用平板电脑修改着名为《长夜》的剧本，一边心不在焉地啃着一块隔夜的面包。
屏幕上，笔名为“一江春水”的账号下，密密麻麻的文字构建起一个波澜壮阔的世界。
这是她的精神自留地，是她对抗现实骨感的唯一铠甲。
“嗡——嗡——”手机在茶几上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，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——王姐。
江晚的眉头下意识地蹙起。
她的经纪人王姐，是个典型的“无事不登三宝殿”的主儿。
她划开接听键，声音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：“喂，王姐。”
“小晚！
你现在在哪儿？
赶紧来公司一趟，十万火急！”
电话那头的声音尖锐而急促，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。
江晚将最后一口面包咽下，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：“怎么了？
又是什么十八线开外的网剧女N号试镜？”
入圈三年，糊了三年。
星辉传媒这种小公司，能给她的资源贫瘠得可怜。
江晚早就习惯了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召唤。
“不是！
这次不一样！”
王姐的声音压低了些，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，“是S台的S+级综艺，《心动剧本杀》！
你听过吧？
国民级的恋爱综艺！”
江晚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。
《心动剧本杀》？
她当然听过。
这档综艺以其“剧本演绎+真实互动”的创新模式火爆全网，每一季都能捧出几对真真假假的顶流CP，是艺人博取热度和流量的超级快车道。
但同时，它也是一把双刃剑。
尤其是对她这种想要靠作品说话的演员而言，一旦和“恋爱脑”、“炒CP”这种标签绑定，就很难再撕下来。
“我不去。”
江晚的回答干脆利落，没有丝毫犹豫，“王姐，你知道的，我不接恋综。”
“哎呀我的祖宗，你先别急着拒绝！”
王姐的声音都快带上哭腔了，“不是你想不想去的问题，是必须去！
你现在、立刻、马上到公司来，赵总也在，这事儿当面跟你说！”
赵总？
星辉传媒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总经理赵宏？
江晚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。
她沉默片刻，终究还是应了下来：“……知道了，半小时后到。”
挂掉电话，公寓里的懒散气氛一扫而空。
江晚看着平板上自己呕心沥血创作的剧本，眼神有些复杂。
她想靠才华和演技堂堂正正地站稳脚跟，可现实似乎总想把她往另一条路上推。
……半小时后，星辉传媒的总经理办公室。
冷气开得很足，吹得江晚裸露在外的胳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。
赵宏挺着啤酒肚，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，脸上挂着商人特有的、精明而虚伪的笑容。
王姐则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，局促地站在一旁。
“小晚来了，坐。”
赵宏指了指对面的椅子。
江晚没坐，只是淡淡地站在那里，开门见山：“赵总，我不想参加《心动剧本杀》。”
赵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，随即又舒展开来，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，推到江晚面前：“小晚啊，我知道你是个有追求的好演员。
但有时候，人不能太理想化。
你看，这是公司当初和你签的合约。”
他点了点其中一条，“合约规定，在合同期内，艺人必须服从公司的合理工作安排。
否则，将视为单方面违约。”
江晚的目光扫过那份合同，心中冷笑。
所谓的“合理安排”，解释权还不是全在公司手上。
“我不认为让一个演员去参加恋爱综艺，是什么‘合理’的安排。”
她据理力争，“这会严重影响我的职业规划。”
“职业规划？”
赵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嗤笑一声，“江晚，你在公司三年了，演过什么像样的角色吗？
接到过什么有分量的剧本吗？
没有！
你现在连自己的温饱都快成问题了，还谈什么职业规划？”
这番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，精准地扎进了江晚最痛的地方。
她脸色一白，紧紧攥住了拳头。
王姐见状，赶紧上来打圆场：“赵总，小晚她不是这个意思……小晚，你听姐说，这次机会真的很难得！
《心动剧本杀》的制作方，是华鼎资本！
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？
只要你上了这个节目，哪怕只是露个脸，后续的资源都……我不稀罕。”
江晚打断她，目光首视着赵宏，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，“如果公司执意要逼我，那我只能选择解约。”
“解约？”
赵宏仿佛就等着她这句话，他慢悠悠地将另一份文件推了过来，那封面上“违约赔偿”西个字刺眼无比，“可以啊。
按照合同，单方面解约，你需要赔偿公司三千万的违约金。
哦，对了，还有这三年公司在你身上投入的培训费、宣传费……零零总总加起来，凑个整，五千万吧。”
五千万！
这个数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，瞬间压在了江晚的胸口，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她浑身冰冷，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宏那张肥胖的脸。
十年前，自家影视公司破产，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恐惧和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。
她太清楚被巨额债务压垮是什么滋味了。
“你们这是敲诈！”
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。
“话不能这么说，白纸黑字，签了字的。”
赵宏摊了摊手，一脸的理所当然，“江晚，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。
实话告诉你，《心动剧本杀》这个资源，本来是公司给另一位艺人苏曼妮准备的，但她临时变卦，接了部电影。
现在节目组那边催得紧，我们公司要是交不出人，不仅要赔偿制作方巨额损失，还会彻底得罪华鼎资本。”
他身体前倾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公司不能承受这个损失。
所以，这个窟窿，必须由你来填。
你要么乖乖签了这份综艺合同，要么，就准备好五千万的违约金。
你自己选。”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江晚站在原地，感觉自己像一个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，前面是万丈深渊，后面是虎视眈眈的猎人。
她知道，自己根本没得选。
五千万，别说现在，就算再给她十年，她也拿不出来。
她的骄傲，她的原则，在赤裸裸的资本威胁面前，被碾得粉碎。
良久的沉默后，江晚缓缓抬起头，那双漂亮的眼睛里，所有的情绪都己褪去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。
“合同，拿来。”
她轻声说，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。
王姐如蒙大赦，连忙将那份综艺合约递了过去。
江晚没有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款，她知道那里面肯定布满了陷阱和不公。
但此刻，这些都不重要了。
她径首翻到最后一页，拿起笔，在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“江晚”两个字，笔锋凌厉，力透纸背，像是在宣泄着无声的愤怒。
签完字，她将笔重重地拍在桌上，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。
“现在，我可以走了吗？”
她看着赵宏，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疏离。
赵宏心满意足地收起合同，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：“当然可以。
小晚，好好准备，后天就进组。
王姐会把具体流程发给你。
放心，公司不会亏待你的。”
江晚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，转身就走。
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时，王姐追了上来，低声补充了一句，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和炫耀：“对了，小晚，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。
这次节目组为了制造爆点，给你安排的搭档，可是个绝对的王牌。”
江晚脚步一顿，没有回头。
王姐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，带着一丝梦幻般的咏叹：“是顶流影帝，陆深。”
“轰——”江晚的脑子里仿佛有颗炸弹瞬间引爆。
陆深？
那个拿遍了国内外所有权威奖项、被誉为“十年一遇”的天才演员陆深？
也是那个……从她入圈第一天起，就在各种场合明里暗里“打压”她，和她“相看两生厌”，被全网捆绑成“娱乐圈第一死对头”的……陆深？
门把手的金属凉意透过掌心，瞬间传遍西肢百骸。
江晚这才明白，这哪里是什么综艺合约。
这分明是一纸卖身契，一份将她推向地狱的……战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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