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叫苦连天，不过一想到公费旅游，还是忍了。
结果老板花大半天把我们载到一栋毛坯别墅前。
他还特别善解人意地说:
劳动节核心就是劳动
我特意给你们找了一栋毛坯别墅，让大家好好过一个真正的劳动节。
我们一下就反应过来。
老板这是把我们当成帮他装修的免费劳工。
那我们只好把这里当作回味童年的好地方。
果然，没过多久老板就嚎叫着阻挠我们劳动。
我跪下来求你们，不要动了好吗?
1
我们公司老板林建国，此刻正挺着个啤酒肚，站在一座破破烂烂的毛坯别墅前。
他双手叉腰，满脸得意地当着我们全体员工的面大声宣告:
这儿，就是咱们此次公司团建的地方啦
而我们，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杂草疯长的院子。
正前方还是光秃秃裸露着砖墙的房子，所有人无语到愣在原地。
就在前一秒，我们还全心全意幻想着能在沙滩上享受阳光。
再不济，来一场野外烧烤也行啊。
结果这一下，瞬间把我们拉回现实。
2
老板，你这算哪门子团建啊?
公司行政小王没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。
连平日里和老板关系最紧密的行政都不知道此次行程的目的地。
很明显，全公司上下都被老板瞒得死死的。
而老板就是老板，永远都是那么恬不知耻。
林建国张开双手，用兴奋的语气对我们说道:
这就是我专门为大家策划的劳动节团建啊
我还特意租了一栋毛坯别墅，让大家过一个真正的劳动节。
劳动节，劳动节，不就是主打一个积极劳动吗?
他那烦人的声音刺得我耳朵生疼。
我们面面相觑，空气瞬间凝固，四周一片死寂。
好死不死，前几天我们刚吃了个瓜，说的就是他刚在老家买了块地。
正打算建一栋豪华别墅。
消息来源还是他自己没憋住和财务炫耀。
所以这哪是什么公费旅游?
分明就是把我们当成免费劳力，义务劳工
也就是说，您让我们过来，是给您装修别墅?
我没忍住开口询问，但还是尽全力控制着声音里的火气。
装修?这词太俗了。
林建国挥挥手，表情虚伪得让人想揍他。
这叫团队协作，叫增进感情，叫锻炼技能
你看这空旷的院子，这裸露的墙壁，多么完美的劳动素材啊
我干笑两声，心里已经把他祖宗十代问候了个遍。
林总，可明天是法定节假日，大家正准备好好休息……
林建国一下把我接下来的说辞打断，然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。
休息?在家躺着有什么意思?
你们坐在我的公司，拿着我的工资，现在帮我干点活儿怎么了?
林建国说话的语气开始变得咄咄逼人，十足像古代专门剥削的地主。
他环视一圈后，脸上笑容越发虚假。
我们公司一直强调家文化，这就是我给大家找的家，怎么样?
等装修好，这家也有你们一份，说不定每年团建都来这里。
伴随着他的话，我清晰听到周围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。
你问我怎么样，我觉得不怎么样。
3
如果年年都来这里，岂不是团建费都给你省不少?
入职时说好的出国旅行、出省团建，永远都是虚无缥缈的大饼。
而且，张工专业不正好就是土木工程?柜子部分交给你了。
李总监之前是不是学建筑装修的?浴室瓷砖部分就你来吧。
林建国开始指着我们每个人，安排着各种装修任务。
完全无视我们铁青的脸色。
至于周铭你。
他的手指停在我身上。
你就负责监工吧，然后每个人的进度都得实时给我汇报
我握紧拳头，又缓缓松开。
直到林建国逼近我，压低声音:
周铭啊，你刚才一直皱着眉头，是有什么意见吗?
我们公司一直讲究扁平化管理，有什么你可以直说。
不过现在工作可不好找啊。
而且你们每个人每个月发的工资都还要我确认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?
此话一出，周围同事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我，我硬生生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。
你们听明白没?
林建国扫视全场，也不再掩饰。
这块地可是花了我三百多万如果有什么闪失，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
4
听着他话里话外的威胁，所有人都不敢反抗。
而等他们都走开后。
林建国径直向我走来，猛地把一堆图纸拍在我胸前。
这是我找设计师画的效果图，你们最后做出来的效果必须和图纸一模一样
纸张撞击胸口的疼痛感远不及我此刻内心的愤怒。
而等我翻开图纸，只觉得天都要塌了。
上面的欧式豪华装修设计，光材料就得几十万。
林总，这种设计只能由专业团队……
啰唆什么?
林建国直接打断我的话，又开始各种絮絮叨叨。
他说我们就是他手下最专业的团队。
很显然他自动屏蔽了我们只不过是一家信息服务公司的事实。
别再跟我废话，我只要看结果。
我知道你家就是自己装修的
我语塞，确实去年我为了省钱自己琢磨着翻新了老屋，但那哪能和这比?
林建国得意地拍着我的肩，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我拍进地里。
今天我就是要锻炼你们的能力，好好干
话音刚落，一辆卡车轰隆驶来。
车一停，林建国就对着毛坯房里所有人大吼。
材料到了都给我过来搬咯
什么?连材料都要我们自己搬?
5
卡车上堆满了水泥、沙子、钢筋、石材，甚至没有任何防护工具。
张工脱下西装外套，犹豫地问:
老板，请问有准备手套和口罩吗?
林建国翻了个白眼，语气嘲讽地说:
手套?口罩?
你们平时用电脑还戴手套吗?
赶紧搬，磨磨叽叽像什么样子
我看着张工五十多岁的身影弯腰搬起重物，心里既心疼又愤怒。
李总监手指被钢筋划出一道口子，鲜血直流。
林建国看都不看一眼，只盲目地催促大家加快速度。
小心点干活，受伤了工伤我可不批
都是成年人了，这点小伤算什么?
我咬紧牙关，接住行政小王随手递来的一桶油漆。
林总，按您这么高档的设计，我们这得干几个月啊?
林建国悠闲地走到唯一的折叠椅旁，抿了口保温杯里的茶。
几个月?做梦呢?
劳动节前必须完成主体装修，节后还得上班呢
你们干通宵也得给我干完
全场哗然，连他的秘书小刘都忍不住抗议:
林总，这可不行啊。
我女儿明天要钢琴表演，我还答应了要去看。
表演?
林建国把保温杯重重一放。
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?
公司养你是让你看表演的?是让你劳动创造价值的
诺，那边玄关的瓷砖，你今天必须给我贴完
小刘脸色惨白，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。
说罢，林建国又开始扫视所有人。
干好了有奖金，干不好别想要绩效
老板，有多少奖金啊?
张工大着胆子问。
林建国露出狐狸般的笑容，阴恻恻地说:
这还用问?肯定少不了你们的
具体数额嘛，看你们表现，我心里有数。
言下之意，就是一毛都没有。
6
领导画的饼，已经深深刻入我们所有人的心。
接下来他的话，更是让我们雪上加霜。
对了，这次团建还关系到你们的年终考核。
谁干得好，年底重点提拔；谁磨洋工，回去就走人。
等他离开后，我一把将图纸砸在地上。
大家围过来，眼中都是相同的愤怒与无奈。
这不是变相白嫖我们劳动力吗?
张工更是气得咬牙切齿。
我本来打算劳动节和家里人出去放松放松，他妈的，早知道不来了
正当大家愤愤不平时，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和伙伴们玩过的游戏。
一想到儿时的快乐，我的眼神也渐渐亮起，嘴角没忍住咧了起来。
周铭，你笑什么?还不赶紧来干活，别忘了你小孩明年还要升小学。
等等张工，既然林建国要我们劳动……
那我们就好好『劳动』一番吧。
同事们疑惑地看着我那突然神秘的笑容。
7
你小子葫芦里卖什么药?
张工手上沾满水泥灰，但还是不忘瞪大眼睛看我。
我拉着他们躲到别墅后院，确保林建国听不见我们说话。
张哥，你们小时候玩过泥巴没?
我意味深长地眨眨眼。
张工愣了几秒，随即恍然大悟，嘴角抽搐但还是不忘压抑兴奋:
你是不是疯了?敢这么干?
工作不要啦
为什么不敢?
我冷笑一声。
他敢做初一，就不怕我们做十五吗?
这劳动节劳动，跟劳改有什么区别
他要我们劳动，那我们就给他找回童年记忆。
这王蛋平时克扣我们奖金，加班不给加班费。
现在又变相强制我们免费装修他的别墅。
你忘了上个月他怎么骂李总监的?
听到我提起李总监，张工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，咬牙切齿地说:
记得老李不过是想请假照顾生病的母亲。
这畜生居然说: 你妈死不了，工作耽误了公司损失谁负责?
明明大家都是十年以上的老员工，却依旧得不到善待。
我点点头，胃里也一阵翻腾。
今天是我女儿幼儿园毕业典礼，我还特意提前了一个月请假。
结果他昨晚突然取消我的假期，说必须参加团建，不然就卷铺盖走人。
我出门的时候女儿还在哭，哭得小脸通红，没把我和我老婆心疼死。
这样的公司，不干也罢。
张工拍拍我的肩，眼里满是无奈:
唉，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。
所以这个劳动节，必须让他长长记性
我们正说着，林建国的声音忽然从院子前面传来:
干什么呢?躲在这偷懒?
我们赶紧散开，假装在讨论怎么分工的问题。
林建国大步走过来，手里拿着杯冰镇果汁，而我们连口水都没有。
你们进度太慢了这样下去天黑都完不成
他用手指点着我的胸口:
周铭你这个监工是怎么当的?
不会激励员工是吧?
我强忍着一拳打上去的冲动，假装恭敬地低头:
林总教训得对，我这就去督促大家。
林建国满意地点点头，猛地嗦了口果汁:
知道我为什么选这块地建别墅吗?
不等我回答，他又开始自顾自地炫耀起来。
说这片地可是风水宝地，而且周围全是富人区，以后肯定有很大升值空间。
我们今天的努力，是为了成就将来的千万富翁。
可他说这么多，增值的钱也不会分给我们一点。
到最后，林建国反倒是拍拍我的肩，语气也变得格外亲切:
小周啊，你要明白，能在我公司工作是你们的福气。
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呢
今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，怎么对得起我给你们的高薪?
高薪?我们每月加班近百小时，工资却低于行业平均水平。
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:
林总说得对，我们会好好干的。
林建国这才满意地离开，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叮嘱:
四点前我要看到有大变化，千万别让我失望
我目送他走向他那辆豪车，对着返回的张工低声说:
计划开始，通知其他人。
我们迅速分头行动，悄悄与每位同事交流。
随着我的计划传开，大家眼中的沮丧渐渐被兴奋取代。
小王凑过来，压低声音:
真要这么干?不会被开除吧?
我神秘地笑了:
就说是回归童年的创意装修，他能说什么?
再说了，我们的行为可是完全符合他的要求。
小王眼睛一亮，点头道:
我懂了，劳动节嘛，就是要劳动
不到半小时，整个施工现场的氛围悄然改变。
大家忙碌的身影依旧，只不过彼此的眼中都多了些许诡异。
8
林总，我们正在按计划装修，保证让您大吃一惊
我对着电话另一端的林建国，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。
林建国的声音满是疑惑:
真的?这么快就有成果了?
那我待会儿就回来验收，希望你们别让我失望。
挂断电话，我转身面对众人，不停地挤眉弄眼。
同事们开始四处巡视，寻找着各种合适的工具。
小王目光落在一个堆满工具的箱子上，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描述的笑意。
张工与李总监交换了一个神秘的眼神，随后默契地点了点头。
我走到大家中间，压低声音:
都记住，林总要的是童趣，是劳动节的『积极劳动』
我们一定不能让他失望，对吧?
对
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响应起来。
有时候真的不要过分压榨打工人。
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。
小刘掂量着手中的工具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刚砌好的墙面。
你说，林总喜欢什么风格的装修呢?
我微笑着走向别墅的承重墙，手指轻轻抚过粗糙的表面:
他肯定喜欢独一无二的风格。
从这一刻开始，别墅里回荡着各种奇怪的声音。
敲击声、钻孔声、碎裂声混合在一起，形成一首诡异的交响曲。
有人发出压抑的笑声，有人倒吸冷气，有人窃窃私语。
我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各个房间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以言喻。
林建国喜欢的豪华欧式风格确实在成型，只是以一种他绝对想不到的方式。
三小时后，当最后一声巨响落下，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工作。
我们站在正中央，浑身是灰，衣衫凌乱，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亮光。
太解气了
小王一边说一边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。
可林总他会不会……
李总监欲言又止，眼中满是不安。
我正要回答，门外传来汽车的引擎声。
9
林总回来了
小刘的声音带着兴奋和紧张。
一瞬间，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。
别担心，就说这是最前卫的装修风格。
最近工业风不是也很火吗?
既然是毛坯房，我们就打造独一无二的『返璞归真』风格。
我边说话边整理着衣服，但心跳还是快得不行。
脚步声越来越近，就在他推门而入的瞬间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装修得怎么样?我已经给几个老总都夸下海口了……
林建国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他的目光逐渐扫过整个房间，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到困惑，再到震惊。
我们所有人看到他的脸色由白转青，又由青转紫。
他像离了水的鱼一样，嘴巴张了又闭，闭了又张。
你……你们……
他的声音忽然拔高度:
你们这是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