焚骨

惊雷劈在藏剑峰顶，闪电把夜撕成碎片。

雨不是落，是砸，一颗颗像冰弹子，撞在斩灵台的青石地面，溅起碎玉般的冷光。

姜晚被两名执法弟子反剪双臂，按在台心。

她跪得太猛，膝盖骨发出“咔”的脆响，却没人理会。

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淌，冲开衣襟，露出锁骨下那枚朱砂痣——曾经被称为“火灵根印记”的骄傲，此刻成了靶心。

头顶，掌门沈知涯撑一把乌骨伞，伞沿滴雨，像一排尖牙。

他声音温雅，却盖过雷鸣：“姜晚，你可知罪？”

姜晚想抬头，却被一只戴着护腕的手狠狠压下，下颌撞地，牙根腥甜。

她知什么罪？

她只知三日前自己为救同门，暴露了极品火灵根；三日后，被控“私通魔族，盗藏经阁”。

欲加之罪，不过一句“你太亮，借我照照”。

伞沿微抬，沈知涯俯视她，像在打量一只被踩烂的蚂蚁。

“不肯认罪？”

他轻叹，似惋惜，抬手。

旁边弟子立即捧上一只鎏金盘，盘中放一柄冰刃——薄如蝉翼，专克火灵根。

冰刃在雨里冒着白雾，像一条吐信的蛇。

苏清婉提灯而来，灯罩绘并蒂莲，灯火却冷。

她一身雪青纱，被雨浸透，贴在身上像层冰。

“师妹，别怕。”

她蹲身，指尖挑起姜晚的湿发，别到耳后，动作温柔得令人心寒。

“会很快的。”

冰刃贴上锁骨，一路下滑，破开皮肉。

血是热的，雨是冷的，交替冲刷，像冰火两重炼狱。

姜晚听见自己骨头“咔啦”一声——那是灵根被撬离骨槽的脆响。

她痛到失语，世界只剩两种颜色：黑夜的暗红，闪电的惨白。

苏清婉的动作优雅得像在拆礼盒，指尖拈起一条赤红如琉璃、小指长的灵根，悬在雨里，尚带少年心跳般的微颤。

“品相极佳，谢了。”

她把灵根放进暖玉盒，盒盖“嗒”一声，也盖住了姜晚的求生通道。

沈知涯低眸，挥袖。

弟子抬脚，把姜晚踹下斩灵台。

滚落台阶的刹那，她看见谢无咎站在远处回廊。

雨幕重重，少年月白袍角被风掀起，他想冲过来，被两名长老死死按住肩。

姜晚张了张嘴，无声地说了两个字：“救——我——”谢无咎眼底瞬间血红，却被噬心蛊逼出一口血，跪在地，再抬头，台上己无人。

她滚落台阶，头撞青石，世界黑透。

最后一念：“别让我活……否则，我烧你们整座天堂。”

雨继续下，像要把世间血污冲进阴沟。

乱葬岗，尸堆成山。

姜晚被抛在最上层，脖子以诡异角度折着，雨水冲刷她空洞的胸腔。

血顺指缝滴落，啪——落在一只残破丹炉的裂缝。

炉盖“咔哒”自开，像老人咳嗽后深吸一口气。

幽红火星贪婪地包住那串血珠，炉身浮现第一道血纹。

“娘……你终于来喂我啦。”

奶音在黑夜响起。

无人看见的角落，少女垂落的手指，轻微地，动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