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初他只是在我门外徘徊。
渐渐地，他愈发肆无忌惮。
直接撬开我的门锁，登堂入室。
我找物业求助，可对方依然我行我素。
今晚，我拿起了藏在柜子里的棒球棍，决定杀了他。
1
这个月第七次了。
凌晨十二点，门锁发出细微的咔嗒声，像是有人用指尖轻轻拨弄。
我屏住呼吸，眼睛死死抵住猫眼。
走廊空荡荡的，感应灯也没有亮。
可我知道，他就在那儿。
那个喜欢躲在角落里偷窥我的 602 就在那儿。
我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。
他在等。
等我松懈，等我崩溃。
但我没有。
2
相反，我后退两步，冷静地拉开尘封已久的柜子。
金属棒球棍静静躺在里面，棍身上还残留着深褐色的血迹。
客厅的落地窗映出我的脸。
深陷的眼窝，惨白的嘴唇，高耸的颧骨。
我努力扯出一个笑，像一具骷髅。
这几个月来，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。
再不处理掉 602，我会疯。
咔嗒。
锁舌又轻轻弹了一下。
我站在门后，死死盯着门把手。
看着它极其缓慢地、一点一点地向下转动。
门开了。
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走了进来。
我指节发白，冲着来人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。
砰——
这一下，是重物坠地的声音。
砰——砰——砰——
两下、三下、四下……
直到他像一条死鱼，彻底不再动弹。
我这才停下，踹了踹脚边的尸体。
一切又回归平静。
3
处理尸体是一件极其复杂，但又极其简单的事情。
我把他拖到浴室，先进行了简单的放血。
滴答、滴答。
声音格外悦耳。
我坐在浴缸边缘，低头打量着这具尸体。
和我差不多的身高、身材。
甚至有着一模一样的发型。
他到底窥视了我多久?
为什么他要这样做?
是亡命之徒想要替代我吗?
不过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。
他已经死了。
纠缠了我许久的噩梦，终于结束了。
4
放完血后的尸体，浑身惨白。
虽然有点麻烦，但我得保证血臭味最大程度地减少。
我掀开主卧的床垫，床下塞满了除臭的猫砂。
空出的位置，刚好能容纳一个高大的成年人。
我比划着那个长方形的空间和尸体的尺寸。
看来我预留的位置刚刚好。
为了这一天，我已经准备了很久。
我想，任何一个人被长久的骚扰，都会崩溃的。
我也只是个可怜的普通人罢了。
能让骚扰者付出小小代价的普通人。
我躺在柔软的床上，这次格外安心。
不会再有人半夜撬开我的门，堂而皇之地闯入我的家。
在我的水杯里留下一个个烟头。
……
咔嗒
紧闭的大门，又有新的声音传来。
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。
该死，我忽略了团队作案的可能性。
我一骨碌从床上弹了起来。
抓起床边的棒球棍，重新将自己隐藏在门后。
一想到将会有新鲜的脑浆，我就不由得感到兴奋。
门开了。
看着毫无防备进来的黑影，我脸上的笑容更大了。
噗嗤——
我不可置信地低头，一把泛着冷光的尖刀正正好刺入了我的心脏。
你……救……
我跪倒在地，本能地爬向茶几上放着的手机。
一分钟，两分钟，三分钟……
我身后爬过的地方，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痕。
黑影冷漠地站在原地看着我最后的挣扎。
终于，我爬到了茶几旁。
用自己仅剩的力气撑起身体，打开手机，准备拨打急救电话。
在我刚按出了第一个数字时，后颈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。
弥留之际，透过落地窗上的倒影，我看到了那个黑影。
他手持棒球棍就站在我的身后。
月光洒落，我看清了他的面貌。
和我一样的身高、一样的身材、一样的发型。
甚至……和我一模一样的脸。
5
我猛地睁开眼睛。
寂静的房间里只能听见我急促的心跳声。
胸口剧烈起伏，冷汗浸透了睡衣。
是梦吗?
可那濒死感又是如此的真实，比之前几次都要真实。
我慌乱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和脖颈。
确认完好无损后，这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。
随后，伸手摸向平日里放着手机的床头柜，却摸了个空。
我翻身下床，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，突如其来的寒意让我打了个哆嗦。
找了许久，终于在茶几上找到了手机。
茶几……
梦里自己在茶几边被虐杀的场景，突然闪现在我的脑海里。
我的心漏了一拍，慌张地跑向自己的床，颤抖着双手抬起床垫。
看清床下后，暗自松了口气。
里面除了猫砂，空空如也。
真是魔怔了。
我喃喃自语，安抚着轻拍了几下自己的胸口。
随后，弯腰把脚边散落的白色药片，一片一片地捡了起来，重新装回了药瓶里。
这段时日，602 的所作所为让我几近崩溃。
不管在家还是在外面，我时时刻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，如影随形。
我开始神经衰弱，一点声响都能惊醒。
我需要的安眠药剂量也在不断增大。
我太想结束这被窥探的日子了。
甚至夜夜在梦里谋划如何杀掉对方。
6
在我吞下一把药，尝试再次入眠时。
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，熟悉的声音响起。
咔嗒
我猛地从床上惊起。
一时间，我竟觉得自己还深陷在梦里没有出来。
咔嗒——咔嗒——
门锁的声响越来越大，越来越频繁。
我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控制着，轻车熟路地打开柜子，抄起那根棒球棍。
我躲在防盗门后，浑身冷汗直冒，手上紧握的棒球棍也变得湿滑无比。
我不得不用全身的力气抓住它。
之后发生的事情，竟与梦中一模一样
浴室里，看着眼前与我相同发型、身材的 602。
我神情恍惚，再度陷入自我怀疑中:
刚刚所经历的真的只是梦吗?
我现在真的回到了现实吗?
我缓缓蹲下，撩开他散落的刘海，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。
看到他面容的瞬间，我直接双腿发软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
不可置信地用手在他脸上上下摸索。
从眉毛到嘴巴，我能清晰感受到手下起伏的弧度。
冰冷但仍存有弹性的肌肤，触感明明是如此真实。
可……可我眼里看到的脸，是模糊的
他的脸像是被打上了马赛克，怎么都看不清。
这里……到底是哪里?
我颤抖的声音在寂静的浴室里回荡。
许久，除了自己急促慌乱的呼吸声，再无其他回应。
我站起身，往后退了几步，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诡异的人。
我是疯了吗?
突然，浴室里的灯光开始闪烁，忽明忽暗。
我惊恐地环顾四周，眼前的尸体在光影里若隐若现。
我重新捡起棒球棍，手心里都是汗。
咔嗒——
该死
又来了，这个声音又来了
可听着那熟悉的门锁声，我竟出奇地冷静下来了。
是人是鬼，是现实还是梦境，又有什么区别呢?
就算即将推门而入的人，不是梦里的那个黑影。
但半夜十二点，撬开别人家门的人，又能是什么好东西。
他们，都该受到惩罚。
7
我重新来到门后，静静地等着即将进来的第二个人。
一道短脆的声响后，门缓缓被推开。
和梦里差不多身高的黑影，不疾不徐地进了门。
我屏住呼吸，看他越过我，向屋内走去。
下一秒，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异样，脚步顿住。
好机会
我猛地挥动棒球棍，用尽全身力气，朝着他的头部砸去。
砰——
棒球棍下并没有出现血腥的场面。
在砸下去的一刹那，他毫无预兆地向前一步。
棍子力道被消解了大半，只打到了他的后颈。
但仍让他身形一晃。
我瞅准时机，准备蓄力再挥一棍时。
他来了个侧滚翻，然后快速向门外跑去。
我提着棒球棍紧追其后。
只见他跌跌撞撞地进了 602 的大门。
走廊里的声控灯亮了又灭。
我手持自己的武器，伫立在 602 门口。
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:
进，则会面对未知的危险，生死未卜；
退，则重新龟缩在我的房内，永远被恐惧笼罩。
我不知道 602 是否还有其他人，但我的生死就在这一念之间。
哈……哈哈哈哈哈……
良久，走廊里突然回荡起我癫狂的笑声。
我想起浴室里那具看不清脸的尸体，笑得泪花直冒。
这里是我的梦啊是我主宰的世界啊
所以，我只是杀个人而已。
只是，杀人，而已。
